“东海上的白鸟部落……是我的家……”句芒收起了翅膀,娓娓道来,“族人们尊敬我,因为我是巫术族的白鸟,在我那一代,巫术族的白鸟只有我一个……他们尊我为领袖,可我离开了他们,收集四方古老部落的巫术秘方……我不后悔离开他们,因为我遇到了禹。他是中原部落的领袖,他强大、坚韧、温暖,他用尽一切守护他的族人、他们的土地,哪怕付出生命。而我发誓永远效忠他、守护他,哪怕付出的代价比生命更重……”
之后的叙述和他们壁画中看到的差不多,句芒遇到了青年禹,甘愿侍奉左右,听他差遣,崇拜他、敬重他、仰慕他。禹为守护族人,披荆斩棘治理河患,句芒化身白鸟护他周全,以至被黄河中的万千冤魂所缠,雪白的羽翼一夜间染至污黑。禹为拓疆辟土征战四方部落,句芒召唤族人为他浴血开路,以至白鸟族人牺牲殆尽。这些代价,的确比生命更加沉重!
“可是我忘了……即使他再强大如神,毕竟是人类,逃不开生老病死的纠缠。不似我们白鸟族,除非外力伤害,否则可以永生不老。我眼看着他因多年奔波征战而病倒,越来越衰弱,心绪难宁……我想起一个古老的巫术,可以在人的肉体死去后,将灵魂封存在体内千秋万载,直至找到一个契约者,将灵魂植入契约者鲜活的体内,实现死者的重生……”
“要实行这个巫术很难……因为需要两个条件,其一是有一个庞大的能量场封锁住死者的灵魂,使之不会魂飞魄散……”
“黄河……”霍真脱口而出。从古至今的典籍中都有记载,滚滚黄河水中蕴藏了太多无法想象的神秘力量,即使是今人也无从解释,无法开发其间的万分之一!
“是黄河……我沿着黄河自上而下寻找,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我要的能量场。巨大的、无穷尽的能量……”句芒感叹道:“这个地底的能量场,也许是亘古洪荒世代所形成。我发现,这个能量场的所有能量都来源于它……”他向后看去,身后的石壁散发着幽幽绿光,诡异莫测。
这块石壁似玉又非玉,很难解释清楚是什么物质。霍真靠近它,试探着伸手触碰,发现石质温热接近人的体温,仔细感觉一下,石中还有细小的暗流涌动,仿佛人体的血脉。
“我差遣数万工匠打凿这座巨大的绿色玉石山,在禹肉身死去后,将他安置其中。很奇怪,这石头的裂缝竟然渐渐愈合,将他包裹起来。就好像……他们是浑然天成的。”
霍真想看清石壁中禹的模样,却发现他的身体如同碳化了一般,焦黑得看不清样子,只剩下一个黑色的人形。
“在那之后,我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建造这座宫殿,只属于我和他的宫殿。不记得经过了多少日夜……时间对于我来说是静止的,在这个地底尤为如此。一直跟随我的工匠们,和我一样,在这里年复一年,容貌却都不曾变化。”
霍真心想,这个所谓宫殿是依附整条天然的地下山脉而建,工程何其庞大!更勿论龟山入口的那座迷惑人心的假陵,巨大的青铜人面鸟身雕像……以当时的劳动力,恐怕没有几百年是不可能建成的。但普通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难道工匠们也都成了长生不老之躯?
“那些工匠呢?”霍真问。
“食物。”句芒抬起手臂,一只鬼婆鸟飞来停落在他肩头,乖顺地低下头。“宫殿建成后,他们就是鸟儿们的食物。”
他说得轻描淡写,毫无一点同情怜悯之意,霍真却是一阵恶寒。原来在没有利用价值后工匠们被赏赐给了鬼婆鸟!再联想到悬崖下那条结局悲惨的巨龙......难道在他心里,除了禹一人,其他的生命竟都是可以随意屠戮的吗?是他本性如此?还是那些缠绕他的怨灵使他心性大变?一切无从得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于眼前这个句芒来说,他们几条人命就如同草芥!
正打算向卫痕使眼色离开这里,却听卫痕开口道:“你找到了能量场,另一个条件恐怕就是契约者了吧。所谓契约者,其实就是一个能让禹的灵魂附生的容器。”
霍真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道:“该不会五剑就是契约,我们五家守剑人之一就是那个容器?”
句芒微微颔首,道:“我只留下了一个工匠的性命,他是一个手艺高超的铸剑师。他为我采山中精铁,依据龟背上的五处图腾,打造五剑。我以血为剑开锋,立下契约,守剑之人便是我的契约者,与我,与这里,有无法隔断的羁绊。剑,会把他们带来我的身边,完成最后一步……”
霍真可以推测出后来发生的事。工匠带走了五剑,寻找守剑人,但谁会愿意成为一个巫术中的牺牲品呢?所以五剑成了工匠家世代传承的秘密,直到某一代铸剑后人,因缘际会下将五剑献给古越王,并将这个古老的契约秘密告之。
古越王毕竟出自禹帝一脉,他笃信这个故事,笃信他的伟大先祖会因五剑而重生。于是他以全国之力寻遍天下,以君王之名寻求守剑人,也就是契约者,却隐瞒了五剑背后的真正秘密。五个守剑家族因缘而生,他们誓死忠于越王,忠于自己的誓言,世代守剑,甚至有叶家世代以血养剑。这五个忠心无二的家族,从未想到过,一切的起源竟是他们所信赖的君王一手策划!为的是将他们,和他们的子子孙孙推向那个神秘的地下宫殿,推向那个残酷的巫术,成为伟大禹帝重生的容器!
可笑?可气?可叹?霍真只觉得可悲!
而在地下宫殿苦苦等待千年的句芒,应该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事。他不知道年轮的流转,不知道朝代的更替,不知道五个守剑家族因战乱而分散,不知道他们又在二十年前重聚,不知道时隔境迁五个家族已人心异变,甚至有人打起了禹陵的主意。
他一等就是四千年,在这孤独、寒冷、黑暗的地底,守着一个石壁中不会说话的死人,守着一个微渺未知的希望……没有尽头地等待,没有尽头地活着,却受着折磨。也许在这无边的痛苦中,只有冰冷壁画中留存的回忆,还能给他一丝温暖……
这样的句芒,这个始作俑者又该如何评价?可恨?可怜?或许仍是可悲!
“我们不会成为你的容器!”霍真坚定地道:“哪怕我们的先祖和你结下了契约!”
“除了施术者,无人可以毁灭契约。”句芒淡淡地道:“你们与五剑的羁绊已存在,五剑汇聚,会将你们带到我的身边……”
难道他们在龟山附近看见的二十年前的景象再现,竟是五剑的磁场所形成?为的是冥冥之中将他们带来这个最终目的地?那么二十年前,他们的长辈找到这里,也许靠的并不是瑞恩教授说的剑鞘中的地图,而是五剑的指引!只要五剑聚齐,无论他们身处何地,冥冥中总有股力量为他们指明道路!
“何况……”句芒继续道:“走到这里的真正契约者,只有你一个……”他苍白的手指的正是卫痕!
霍真楞了一下,很快想明白了。来到这里的四人,麻三不是守剑家族的人,小蓝是冒牌的蓝家家主,真正的蓝家血脉已断,而自己虽是霍家人,但如若白狼未死,霍家的守剑人仍应是白狼,而非自己。
只有卫痕,是名副其实的卫家家主,巨阙的守剑人!
“不行,不行……不能是卫痕……”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不能容忍卫痕的身躯被一个几千年前的死人占据!不能容忍卫痕从此生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底!不能容忍卫痕会忘了自己,从此阴阳相隔,再不相见!
卫痕反倒出奇地冷静,“契约者最终下场会如何?”
“禹的灵魂会进入你的身躯,取代你活下去。你的灵魂会就此湮灭,你的记忆、你的思想、你的情感……会从此消失……”句芒的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冷酷至极。
“如果我不答应呢?”卫痕问。
句芒轻蔑地一笑,“你的同伴都将成为鸟儿们的食物。”
话音刚落,他们头顶风起云涌,一片黑压压的云雾压近,细看之下,竟是成百上千只鬼婆鸟!这里竟是一个鬼婆鸟的老巢!
卫痕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神无比清明,“我答应。”
“卫痕……”霍真心痛如绞,又痛恨自己束手无策。
“记得在上灵村时,我答应你的事吗?”卫痕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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