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不敢麻烦皇上,臣现在年纪大了,吃的越来越少了。”
皇上重重的拍下手里的折子,可脸上却还带着笑,“饭量少了,可心眼是越长越多啊!”皇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脸色阴沉的可怕,“什刹海命案,八爷九爷的两个儿子就是真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卫叹了口气,今天来,他也是打算说实话的,“臣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气极反笑,站起来走到傅恒跟前,“看到没有,这就是老吏,那些新进的官员,生怕自己不知道,死命的打听,可官做到他这个地步,做通了,就想知道的越少越好了。”傅恒低着头不说话,他理解李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他也只是想要自保,但做起事来,说到底还是向着皇上的,所以傅恒始终认为,李卫是忠臣。
“你身为一方牧守,不必讲什么先忧后乐,勤政侍君是起码的吧?”皇上越说越怒,根本不给李卫插话解释的机会,一股脑的说下去,“三品也罢,头品也罢,既然接了差事,办事总还得办,这是起码的规矩吧?可你呢?溜肩膀,耍滑头,也亏你是伺候过三代主子的人!”
李卫再叹了口气,“这件事,臣的确耍了点心眼,可这是牵扯到天家门内的事,臣就不得不耍这个心眼啊。”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君有过可以直谏,臣有过可以明参,你这样捕风捉影虚与委蛇是为臣之道吗?!”李卫听了皇上的话,心里已经骂到了□□哈赤,话说的漂亮,可真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听在傅恒耳中,却是一种提点,不可对皇上有所隐瞒,这是臣子的基本操守。
李卫从袖筒里拿出一枚玉麒麟,“皇上请先看看这个。”
王普也被关在门外,屋里就只有傅恒、皇上和李卫,所以傅恒就将东西接过来,转呈给皇上。皇上拿在手里端详半晌,一下子认出了来历,是圣祖赏赐的,李卫点点头,“当时赏赐了三对,四爷雍亲王,八爷廉亲王,和……”李卫还没说,皇上就接了下去,“诚亲王。”
“是。”李卫点头。
傅恒没想到诚亲王也牵涉其中,也想不出与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这东西是哪来的?”
“是死者临死前从凶手的身上抓下来的。”李卫说。
傅恒皱眉,前后串联一下,这东西不会是四爷府上那对,那只有八爷和三爷,如果是八爷,那么为何会给了凶手?“我明白了,这是那两个贝子用来收买杀手的。”
李卫再次点头,“九城衙门发现了这个,拿到玉器行去问,正好遇上诚亲王,也把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傅恒皱眉,“这不是问了个准?”可他又觉得李卫话锋不对,“那他怎么说?”
李卫冷笑,“他说没见过。”
傅恒回头看了看皇上愈发阴沉的脸色,连忙安慰说,“也许他和李大人一样,是怕卷入其中。”
李卫可没有傅恒这样的好心眼,直接就说,“可他第二天上朝就逼着我赶快破案,这是干嘛呢?”
皇上一拍桌子,“他这是想看朕的笑话!”
这心思确实不轨啊,傅恒也只好低下头没再说话,原来那天是因为这个,难怪事情会这么诡异。
“所以不是臣想绕圈子,实在是这都是当主子的,杀人的是贝子,看笑话的是王爷,就再没心眼的人,也不敢什么都不顾就往前趟吧?”李卫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无奈,也很实在,傅恒也算是半个天家门内人,遇上这事,也都得掂量掂量,何况是个汉臣。
皇上的火已经顶到了脖颈子,原本只有两个贝子,想不到还有诚亲王,“朕以为上一代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可以慢慢消弭,看来是朕错了,还顾念什么骨肉亲情,真是笑话!难怪先帝从来不手软,那是对的!传宗人府宗令!”他一生气,就把今天下午傅恒劝他的那些又都忘了,傅恒的膝盖还疼着,现在走路都疼得钻心,所以也没有再跪下,但还是上前一步阻拦道,“皇上息怒!如今盛世将临,皇上也素以仁慈昭示天下,这是个大好局面,不可因小失大呀!”
皇上回头怒瞪着傅恒,气他平时乖顺,可每每这种时候他偏偏要出来拦路,李卫见状,生怕皇上怪罪傅恒,连忙也上来说,“傅中堂说的对,真要图痛快,用不着皇上操心,臣早就下手了。”
皇上纵然生气,可傅恒迈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叫宗人府处理的打算,这种事,他向来拗不过傅恒,再坚持,傅恒一准又得跪下,他的腿下午才伤了的,“朕再仁慈也不可能养虎为患,”皇上退了一步,但人是肯定要杀的,傅恒自知拦不住,而且他们也确实其罪当诛,没什么可拦的了,皇上双眼一眯,“交给诚亲王去处理。”原本是想让李卫去做的,可既然诚亲王自己找死,怎么能不成全他。
“奴才去拟旨。”傅恒生怕皇上又改主意,连忙就出去了,拟好了旨拿给皇上看一眼,皇上一点头,他又连忙跑去诚亲王府传旨。折腾了一大圈,全部忙完回来交差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傅恒站在养心殿外,抬头看着弯月如钩,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感慨,皆是血缘之亲,上一代互相残杀,到了这一代,依然延续,最终只有杀光杀绝了,才算结束,生在这帝王之家,反连寻常百姓都不如了。
“傅恒。”大殿的门关着,傅恒站在门外,按说没人进去通报,皇上是不可能知道他回来了,可里面却清晰的传来了皇上的声音,傅恒便收敛了情绪,推门进去。其实皇上也没有看见,只是有种微妙的感觉,觉得傅恒似乎就站在门外,于是就喊了,没想到他真的推门进来了。皇上看着进门的傅恒微微一笑,这大概就叫心有灵犀吧,之后的很多年,皇上常有这种灵犀,甚至在他驾崩之前,都还有这种微妙的感觉,觉得傅恒似乎就站在门外,只是他没有再喊过,因为他知道,不论怎么喊,傅恒都不会再推门而入了,不如就让他站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1】你猜的没错,就是他,葛御医上辈子照顾火莲,这辈子照顾傅宝,功德无量啊。
☆、【十】
皇上喊傅恒进去,除了听他的回奏,其实是要让他踏踏实实吃个晚膳,御膳房那边听说傅中堂回来,就已经开火传菜了,等傅恒回奏完,王普就命人将菜摆好,“都已过二更了,朕知道,你一定还没用过膳,今晚也不用回去了,就在养心殿歇下,明日随朕一同早朝。”
“着。”傅恒给皇上伴读好多年,同吃同住也算常有,可自从皇上登基,傅恒就再不敢丝毫越矩,只在最近几天与皇上一同用过两次膳,今天的事让傅恒多少有点感慨,算起来自己是皇上的小舅子,也算是亲人了,多陪陪皇上,亲近些也是应当的。
皇上看着傅恒慢慢吃饭的安静摸样,心里淤积的火气就也跟着慢慢平复了下去,“你的住处实在远了些,现如今你是军机首辅,往朕这里跑是常有的,拖到深更半夜今天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不如朕赏你处近点的宅子吧。”
傅恒听了便又皱起眉,放下碗站了起来,“奴才深受皇恩,却无尺寸之功,不宜再受如此恩典赏赐。”
“朕就不爱听你说这话,别人这么看你,难道你自己也这么想吗?你每天处理多少事,批复多少折子,朕清楚,你应该更清楚,一处宅子算什么,朕以后要给你的,远远不止一处宅子。”皇上心里有点发堵。
每天如何操劳傅恒当然知道,通宵达旦是常有的,每道折子都用心措辞,周全顾虑,务要做到尽善尽美,其中辛苦没人比他自己清楚,可外人不会这么看这么想,“皇上说的不错,可正因为别人都是这么看,奴才更不能因此累皇上受这宠信外戚的骂名。”
看着傅恒坚决的神情,皇上终究是叹了口气,“罢了,你好好吃饭吧。”说完起身走去后殿了。
看着皇上的背影,傅恒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饭也没心思再吃,叫人撤了。傅恒也准备去偏殿里歇下的时候,忽然想起海菊来了,她是这案子的原告,既然事情都交给诚亲王了,那她也应该发过去,于是回头喊了一句,“来人。”推门进来的不是大内侍卫,也不是在殿外伺候的太监,而是一直贴身保护傅恒的那四个皇上赏赐的中堂府的护卫,“去把海菊姑娘送到诚亲王府。”
“着。”那侍卫转身出去,傅恒便也没睡,一直等到那侍卫回来,除了回报差事,还带了个折子,傅恒打开,竟是弘晟弘旭请求陛见谢恩,想必是来探皇上心思的,傅恒拿着折子走到寝殿门口,王普低声说,“傅大人有事?皇上已经歇下了。”
傅恒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漏刻,已是三更了,这也不是什么急事,便摇摇头,“那明日再说吧。”而后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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