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身后传来许多脚步声,皇上回头,不由一喜,是查夫人带着查小倩和一群提着剑的姑娘从密道里赶了过来。
“快!快去救傅恒!”皇上指着外面急道。
查夫人不知按了墙上哪块砖,墙面一翻,洞口又再次打开,查夫人带头冲了出去,查小倩在皇上身旁停了停,抬眼看着他,可皇上现在哪有心思注意她,跟着也从洞口钻了出去,在混乱的祠堂里寻找傅恒的身影。
“傅恒!”皇上终于看见查夫人正扶着他向后撤,查家的娘子军比刺客人数多了几倍,且个个身手也都不错,刺客渐渐被逼出了祠堂,而门外的呼哈两人也终于带着人反杀回来,这场危机到了现在总算是过去了。皇上从查夫人手里接过傅恒,上下打量着他都伤在哪里,傅恒的肩还在不停的流血,手掌也被割破,左臂上还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虽都不在要害,可流血太多,这会他已经站不稳了。
“皇上,快、快回宫吧……”傅恒勉强说。
“好!好,朕现在就带你回宫,你坚持住!”皇上颤着声说。
傅恒摇了摇头,安慰皇上道,“奴才的伤不碍事……”可如今他浑身无力,还一阵阵发冷眩晕,唯有伤口疼得钻心,勉强让他保持清醒。
祠堂外头已经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刺客都抓得抓,杀得杀,呼哈两人进门跪在地上领罪道,“奴才护驾不利,罪该万死!”
傅恒见局面得到了控制,心里一松直接便晕了过去。
“傅恒!!”皇上心里又怒又惊,指着呼哈两人便骂道,“没有的废物!若傅恒真有什么不好,朕让你们陪葬!”呼哈两人也受了伤,王普更是混乱中被踢了一脚,现在还躺在外头,可皇上根本顾不上他们,弯腰亲自抱起傅恒就往外走,边走边喊,“备驾!传御医!”呼哈两人跟在皇上身边,平日里很得皇上宠信,这还是头一回被皇上这么骂,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直到皇上喊备驾,才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备车驾。
查小倩杀退刺客进门时刚好看见皇上对呼哈两人发火,一直以来皇上在她面前都是个翩翩佳公子,甜蜜的情话绵绵脉脉,哪里见过他如此发怒,张口就是要杀人,她真的是给吓了一跳。门外尚有几个被活捉了的刺客,正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呼哈二人边备驾边问,“皇上,这些刺客如何处置?”
皇上现在气头上,咬牙切齿道,“杀!都杀了,给朕乱刀砍死!”说罢便将傅恒小心放在车上,便在皇上转身之时,呼哈两人已经领命而去,二十几个禁军抽刀便砍在那几个刺客身上,那几个刺客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剁得血肉模糊。血就溅在查小倩脚前,查小倩虽也杀过人,可这么凶残的场景却想都没想过,吓得倒退好几步。
傅恒的背一挨上车驾就醒了过来,微微转头便看见禁军们正在砍杀刺客,他张了张口,想劝皇上留个活口,至少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行刺皇上不是小事,可眼看着是来不及了,他便也不说了。
“你怎么样?”皇上见傅恒醒了,连忙问道。
傅恒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御辇里,连忙就要起身,“奴才不敢……僭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皇上两步也上了车,对车夫喊道,“起驾回宫!”
“着!”驾车的内侍立即扬鞭,皇上连忙又道,“车要稳!”那内侍的鞭子一歪,鞭尾就扫到了车驾侧面的垂帘,帘子立即便被卷掉了,傅恒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忽然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他努力分辨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了,那几个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可偏偏他现在脑子混沌,一时想不起来。皇上一把将傅恒按倒,“你给朕老实躺着!”
御车的内侍鞭子没有抽在马背上,而是落了地,两匹马打了个响鼻,内侍重新执起缰绳,振臂一抖,两匹马就稳稳的起了步子。
皇上的车驾走得没了影,查夫人才拍了拍查小倩的肩,“倩儿,你明白了吗?那就是皇上,不是你可以爱的人。”
查小倩的眼泪缓缓滑了下来,不知怎么,她现在的心痛,除了爱不得的无奈,还有另一种说不清的悲凉,女人都是敏感的,可查小倩对感情还很懵懂,看不清皇上对傅恒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只是本能的觉得悲痛。于是她点点头,“娘,我明白,走吧,咱们走吧,离开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九】
傅恒的伤主要是肩上,这一路皇上都用力压着,尽量让他少流血,待御医过来诊治时候傅恒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状态。御医们手忙脚乱的给傅恒止血,清洗伤口,再包扎,然后又强行灌了一碗汤药下去。
“他如何?”皇上紧张的问御医。
“回皇上,傅中堂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所幸回来得及时,只要今晚不烧起来,就没事了,不过伤口极深,尤其是肩上那一刀,几乎洞穿,至少也要调养上半年。”御医道。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
傅贵妃听说傅恒受伤了,吓得不轻,立即请旨要过来看看,皇上自然允了,富察家虽有子嗣十人,然而与傅贵妃一母所生的,只有傅恒一个。看着傅恒脸色苍白的昏迷不醒,傅贵妃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皇上揽着傅贵妃的肩轻声安慰道,“御医说只要今晚不烧起来就无妨了。”傅贵妃点点头,“皇上,臣妾想今晚留在这里,请皇上恩准。”
“嗯,应该的,应该的。”皇上现在心里也怕,怕傅恒真的会就这么一睡不醒,所以有傅贵妃陪着他,他心里也好过一点。
皇上推了所有事,就在寝殿里陪着傅恒和傅贵妃,时时注意着傅恒的体温,好在并没有烧起来。
过了四更时候,傅恒醒了过来,不过皇上和傅贵妃却都睡着了,傅贵妃就趴在床边,而皇上握着傅贵妃的手,趴在她旁边,傅恒看了一笑,试着起身,伤口虽疼但没有伤在要害,倒也不影响行动,他轻轻扯了薄被给两人盖上,而后下床穿衣服,左肩疼得厉害,整条左臂几乎不能动,穿衣服花了不少时间,还没穿完王普便端着药挑帘进来,看见傅恒竟起来了,吓了一跳,傅恒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便从内寝里退了出来,王普放下药伺候着傅恒穿戴整齐,又伺候着梳洗,低声的问道,“六爷,您的伤还没结痂,这么个动法要是裂开可不得了,怎么不再歇歇?”
傅恒摇头,“我有些事需处理,等会皇上醒了,你替我回一下,就说我的伤无碍了,让皇上和贵主儿不必担心。”说完竟当真迈步要走,王普深知皇上的性子,这要是让六爷就这么走了,皇上非得扒他一层皮不可,于是连忙拉着,“哎呦六爷,您至少把药喝了。”
傅恒看了看那碗药,一皱眉,他是最讨厌吃这些苦味的东西,王普看着傅恒的表情便是一乐,劝道,“六爷,主子要是知道您没喝药便走了,肯定要怪罪奴才的,您只当心疼奴才,把这药喝了吧?”王普话音没落,又有小太监进来,问早膳传些什么?顺便递了早膳的单子,王普直接就点了一碗甜羹,叫御膳房赶紧做,然后送过来,王普对傅恒一笑,“正巧,六爷您喝了这药,等会再吃一碗甜羹,空着肚子可不成。”
傅恒着急要走,他刚刚一醒过来就想起昨天在车上看见的那三个影子是谁了,可不就是辅审承恩公大狱案子的那三个堂官么,他们为何会在李卫府外?看摸样鬼鬼祟祟,傅恒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事情真相,可他实在不敢相信,弑君是灭九族的大罪,他们怎么会,又怎么敢?事关重大,他必须在皇上知道之前先行着手调查,李卫也许知道些什么,所以他先要去见见李卫,李卫现在名义上还失踪着,纵然皇上也心知肚明,可总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所以见李卫也不能叫皇上知道。但王普死活拦着不让走,傅恒也只好端起药,那药还烫着,他一下子也喝不进去,等了大约一刻钟,终于能喝了,傅恒一闭眼就将整碗药仰头灌了下去。苦味在嘴里漫开,傅恒皱着眉直咧嘴,“甜羹就不等了,记得替我回一下主子。”而后再不理王普便出宫去了。
王普连忙随后就追,抬手扶着傅恒,“六爷,您慢着点走,您这是急着上哪去啊?您就这么走了,主子一准饶不了我,您好歹留个话?”
傅恒停了停,忽然问道,“承恩公大狱那边,皇上有什么旨意没有?”
“有,让他们十天之内放人,一个都不许少,尤其不准死人,”王普算了算时间,“大后天就是期限了。”
“不准死人?”傅恒这才想通了关键,看来皇上还不知道已经死了人,而且不少。所以他们要弑君,可凭他们三个,有这个胆子吗?他们都是鄂尔泰的门生,如果是鄂尔泰……傅恒的心便是一沉,如果真的是鄂尔泰,那这次要死的,怕是不止一两百人了。傅恒心里着急,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你就回皇上说,我回家去换身衣裳,稍后再来给主子请安。”
王普见实在拦不住,也只能看着傅恒背影叹气,为了皇上做到这个份上,说六爷对皇上没心,反正王普是不信,只能感叹当局者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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