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吴海跪在床前,声泪俱下地说道:“皇上,太子殿下已经去了,可您还要振作啊,您可是南平的支柱啊!”
“胡说!”皇甫流云不想去相信这样的事实,可当他看着吴海泪流满面,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儿子,死了……
“皇上,太子殿下一定去了很幸福的地方。”吴海年纪已经大了,他不但是看着宝辰长大的,也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所以对两父子,可谓是情深意重。
“吴海,为什么上天这么残忍,让朕在得到天伦之乐以后,又硬生生地剥夺了它。朕戎马一生,生杀夺予,造孽无数,是朕罪有应得,为什么要将这些报应都实现在朕的儿子身上呢?朕宁愿,死的是朕啊!”他狠狠地拍打着床板,痛心疾首。
“皇上!”吴海放肆地拉住了皇甫流云的衣袖,说道:“皇上不要说这样的话,老奴听着,心里头痛极了。”他扭头看着门外的青天白日,喊道:“什么罪孽,什么报应,请都降罪到老奴身上,不要再折磨皇上了!”
“吴海……”皇甫流云觉得全世界都是冰冷冰冷的,他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宸儿怕黑又贪玩,黄泉路上,没有朕陪着……”
“皇上不要,皇上!您还有南平江山要顾及啊,老奴愿意下去陪太子殿下!”吴海惊恐地摇了摇头,南平已经没有了太子,若再没了皇帝,那么曾经的雄鹰就会成为众人眼中的鱼肉,到时候生灵涂炭,罪孽更深啊!
皇甫流云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吴海轻声喊了几句之后,见没有回应,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夜色慢慢浓重,皇甫流云挥退了所有人,包括吴海。他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心想,不知道那狠心离开老父的儿子会不会回来看一看自己。
这时候,门吹开了一个缝隙,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闯进了大门,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袍子,然后干巴巴地笑道:“抱歉,我赶得有点急。”
皇甫流云略微警惕,蹙眉问道:“你是谁?”他看得出此人武功极高。只是他倒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这样高武艺的人,能够悄然无息地进入大殿后才被自己发觉。
“我叫白皓,来自齐国,对,就是雪山以北的那个国家。我是齐国的大祭司,负责祭祀请神,也负担为国人占卜,预测来年的气候。前几日我夜观星象,发现一个明亮的星辰突然陨落,而另一侧的天空中,原本几乎暗淡无光的星辰在同一时间明亮了起来!”白皓说得滔滔不绝,脸上也带着些许倨傲之色,但他的视线却时不时地往皇甫流云的脸上瞟,他不禁想到,这男人要是再年轻个几岁,一定帅的掉渣!
“说重点。”对于白皓的聒噪,已经心力交瘁的皇甫流云根本没心情听,他打断了白皓的话,要求此人说明来意。
被这么好看的男人打断了话,白皓自然不恼,他回头看了看夜空中异常耀眼的星星,问道:“今日是否有人死去?”
躺在龙床上,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皇甫流云听了这人的话,立马就瞪大了双眼,仿佛是抓住了一丝希望,口气都好了不少:“这位大祭司,朕听你刚才所言,意思是否为,那个在今日死去的人,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了?”
“嗯?”白皓有些诧异地挑起眉,点点头道:“想不到你的脑子转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的智力都不怎么高。”
☆、流云?白皓【02
若不是丧子之痛让皇甫流云一病不起,这时候的他很想亲手将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男人给砍成七八段!
“按照星相和预言所示,的确是这样的。”那白衣男人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预言?”知道儿子还活着,皇甫流云就振作了起来,他的脸色都好看了一些。
“我们齐国有一条预言:为上天眷顾,得重生者,一统金樽。”白衣男子觉得这个预言应该是所有预言中最为简单明了的了,他都不需要解释。见皇甫流云的脸色好转,仿佛先前苍老得奄奄一息的男人并不是他似的,白衣男人有些感慨地挑起了右眉,道:“看来这个死去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皇甫流云微微垂下眼皮,道:“那是朕的儿子。”
“嗯?可你们这些人不是常说,皇家无父子吗?”白衣男人总是一口一个“你们这些人”,就好像他自己不是人,而是另一个物种似的。
“朕也是人,为何不能对儿子有亲情?”皇甫流云振作了一些,他听白皓说话的口气,顿时就有些不悦,对于他的质疑,更是表现出了一丝不满。
若说到父子亲情,就算是皇甫流云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其他几个儿子都没什么感情,若死的是其他儿子,皇甫流云根本不会有多少哀恸,最多就在心里难受与可惜一阵,可死的是皇甫宸,他却支撑不住了。
因为他,几乎将所有对儿子的爱护与对儿子的期望都加诸在了皇甫宸的身上啊!
皇甫宸是陈氏所亲生的儿子,但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宜贵人,所以根本不具备亲自抚养孩子的资格。加上当时,皇后魏氏所生的嫡子刚刚夭折,为了体恤皇后,他就下令将皇甫宸报给了魏氏抚养。又作为补偿,他封了宜贵人做宜嫔。
只是魏氏因为失去了孩子,也因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导致了不能再生育,所以变得脾气暴躁,看到还是小婴儿的皇甫宸就非常生气,时常打骂于他。
这些事情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他也没有太在意,皇后一门忠烈,她又是独生女儿,难免脾气大一点,加上再也无法生育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所以他不会为这些小事情而责难皇后。
直到有一天,他深深地记得,那是雪后的第一天,屋外吹着冷冽的寒风,那呼呼作响的西风吹动着树枝,枝桠上积附着的白雪摇摇欲坠。
过了晌午,皇甫流云刚刚批完奏折,就想出门透透气,却在御花园看到了一个躲在树下小声哭泣的小男孩,他只有四岁大小,穿着单薄的黑色衣服缩成了一团。
这时候一阵大风吹过,男孩头顶的枝桠摆动了一下,那依附在树上的大雪就轰然抖落,洋洋洒洒地打在了男孩的身上。这样的雪砸下来,对一个孩子来说,应该会很痛,可他却无动于衷,只是抱着双膝不住地哭泣颤抖,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好像,他的天已经塌了。
皇甫流云记得,自己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孩子的父母呢?怎么不好好看管照顾?他只以为来这御花园的,或许是哪位亲王家的孩子罢了。
走到男孩的身边,皇甫流云将他脑袋上的白雪掸去,然后问道:“你在哭什么?”
男孩似乎受了惊吓,猛地抬起了还带着泪水的脸颊,他看到了自己后就慌忙擦去了自己面上的泪水,有些惧怕,又有些孺慕地跪了下来,那声音很好听,清脆却也带着一丝奶声奶气,可爱极了:“儿臣见过父皇。”他没见过皇甫流云,但他知道,能够穿着龙袍的男人,在南平,只有一个。
其实,在他看到男孩脸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从出生开始,自己就从未见过第二面的三皇子皇甫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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