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褚云重在宗赫面前总是刻意避而不谈,谢仲麟也是头一遭在他面前吐露心事。不知为何,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少年此刻听来竟也会有几分心酸,涩涩的,如同一粒小石在自己心中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宣奉,你别这么说,褚云重他……”
谢仲麟自嘲般一笑,打断了宗赫的话,淡淡的道:“也许我早该醒悟,却一直搁不下这脸面。如今他既喜欢了你,你就不要再说什么傻话做什么傻事,以前的事该过去就过去,别老搁在心里,想想季莲生,心里头一直搁着恨,有什么好下场?你们俩好好相待,别一错再错,爱情这玩意儿娇气脆弱的很,经不起伤害。我已经错过了,你别成为第二个我。”
一直以来,宗赫对谢仲麟的感觉,都是复杂难言,似友而非友,似敌而非敌。然而,此刻他真诚坦荡,借着剖析他与褚云重那段过往,却其实字字句句都在警醒劝诫自己。
这份苦心,宗赫自然能感受的到,体会的到。无形中,让他觉得仿佛与这位冷心冷面的年轻人更贴近了距离。体内似有一缕淡淡的温暖,正沿着心肺一路升上来,让他不由自主的在嘴角浮起一个清浅的笑。
“宣奉,我才不上你当!如今你哄得我放了心,回头还指不定要挖多大坑,笑眯眯的瞧着我自个儿往里头跳呢!”少年的笑容很坏,嘴角轻勾,眉梢却轻轻一挑,眼中星芒璀璨,诱人而不自知。
这么妖精似的一个人,也难怪褚云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那样调皮恼人的话从那粉润红艳的小嘴里说出来,便是谢仲麟也恨不得摁倒他咬上一口。
这绮念来得太过突然,谢仲麟自己也小小吃了一惊,忙扭过脸不再看他,沉下心,话锋陡然一转道:“别闹,想和你商议一下正事。”
“嗯?”宗赫收了笑,眨着眼睛道:“可是想说褚云重的那个弟弟?”
谢仲麟想起自己从山洞出来之前心里在想的那件事,凝眉道:“那个凌越,也许正是害季莲生残疾的真凶。莲生一直说赤骥槛只有我和皇帝去过,我没干这事,皇帝也不会害他,既然凌越长得跟皇帝一模一样,那就只有他……其实,凌越要害的人也不是莲生,而是我,只是他弄错了马匹。”
“凌越与你有仇?为何要害你?”宗赫有些不解其意。
“有一次我喝醉了酒,曾把睡在龙德殿的他当成了褚云重……”谢仲麟轻咳了两声,没再说下去,其实那日之后,他也一直心中疑惑。按理说,便是他用强,褚云重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何况他当时还没把他怎么样呢。
如今想来,若当时那人是凌越,便说得通了。凌越无端受此侮辱,必定对自己怀恨在心,这才在一个月不到的时候,就在赤骥槛下了手。然而天算不如人算,他侥幸逃过此劫,而季莲生却就此万劫不复。
而再一想到他在皖州偶遇叶琛与傅川,他就更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让宗赫与褚云重差点决裂的那件事。
“宗赫,宣你去文华殿的那个人,不是褚云重,也是凌越。你细想想,那天的皇帝,可有与平时不同之处?”
谢仲麟的话似醍醐灌顶,让宗赫顿时恍然大悟。他甚至想到了前一夜在三清观,“皇帝”苍白古怪的神情,不消说,那一晚他遇上的人,也是凌越!
他恨自己把傅川从他身边夺走,他恨自己的侍卫叶琛与傅川苟且私通让他遭受耻辱,他恨褚云重用傅川之死瞒骗他,所以才设下圈套报复自己与褚云重。
褚云重的怜惜呵护,竟在自己身边做养了这样一条心肠歹毒睚眦必报的恶狼!
“看来,云重这次遭追杀……”宗赫沉下脸,心中忿恨开始汹涌起伏。
谢仲麟点了点头,应声道:“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所为,他不甘再做皇帝替身,他想永远坐在那张龙椅上,自己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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