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衣甚至慢慢移动了梦翎的身子,让他略微翻转露出了后脑勺那骇人的血窟窿。那是他的致命伤处,所以翎儿醒不过来。南雪衣一直强调着,翎儿不会死,只是需要时间醒过来,需要你来陪他说说话。
慕绯没有哭,没有喊,没有摇晃弟弟的身体疯狂唤他醒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凝视那与自己极为神似的眉眼。稚嫩、细腻、清秀,飞扬的眉梢上有天生的骄傲。
他曾穿着皇袍站在太极殿前的玉阶上,玩闹而又郑重其事地对天起誓:“皇姐,皇姐!我要做这世上最伟大的皇帝!”
他也曾满身污垢地在宫里上蹿下跳,顽劣异常地自己纸糊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物事,缠着慕绯一遍遍地叫嚷:“皇姐...陪我放纸鸢吧!”
忘记了那是几岁,父皇突然病重,倒在龙床上难以起身。姐弟两人长久地跪在龙床边抽抽噎噎,为父皇的健康祈祷。然后父皇的大手从纱帐里探了出来,抚摸他们满是泪痕的小脸...“绯儿,翎儿...你们是朕,唯一的希望!”
——那是一种他们当时无法参透的艰涩与沧桑。
紧接着,便是记忆中那场铺天盖地的血色浩劫...疾驰的马车,从天而降的罗网,沾满亲人血迹的丝帕,以及娘亲临死前那空洞绝望的眼神,尖锐而凄痛的呼喊:“端华...端华...为什么!”
东方端华!
“嘭!”的一声闷响,慕绯竟突然将自己的拳头敲在了坚硬森冷的池壁上!血刚一流出来,就被冻在池边,成了一道蜿蜒触目的红线,永世不灭的伤痕。
“绯儿!”南雪衣惊呼,上前一把攥住了那鲜血淋淋的小手,前所未有的厉声暴喝:“你疯了!右手伤了你要把左手也伤了才满意吗?!”
慕绯没有挣扎,死死盯着弟弟的脸一动也不动,任由南雪衣又急又气,把她狠狠拖出了冰窖般的石室。这心如死灰后突然迸发的仇恨与杀气,像焚烧的烈焰一直烧到了南雪衣心底,让十七岁的少女铸剑师浑身悚然,犹如跌入了深渊黑洞...南雪衣带她来这里,本以为她见到弟弟还活着,总会高兴的。
她却看穿了弟弟的虽生犹死,让仇恨的魔障就这样烙进了一颗尚不成熟的心...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绯儿的心思变深了,已经无法用孩子的标准去揣摩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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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绯的左右手都伤了,被南雪衣勒令无限期住在医馆休养,她行动愈加不便,穿衣吃饭洗浴都要丫鬟搭手帮忙。胭红、翠柳、青蓝三个丫鬟时时刻刻围着慕绯,知道这小家伙最近心情郁结,又是悉心照顾又是陪聊陪玩,其实也是受南雪衣的吩咐盯准慕绯决不能离开医馆半步,免得她又惹出什么祸端。
她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久久端详自己绷带缠满的双手,夜里伤口疼得紧,她常常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有一日到了三更都不得安稳,慕绯索性起身,费着力气忍着疼自己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
月华如水,沿着花园回廊慢慢踱行,颇为享受万籁俱寂时只有她一人的自由自在。一路小跑着来到“乾坤别苑”,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一所朝阴的大宅,掩在两棵梧桐树荫下的门扉散出幽幽灯火,竟是虚掩...
慕绯鬼使神差地往里走,正厅很大,拱旋雕梁,中铺华丽彩绣毯。刚刚踩上那绣毯,身侧便传来了一声沙哑微弱的轻叹:“你是谁?”
慕绯猛然吃了一惊,循声望去,便见那里间的卧房被一扇九凤雕花屏风隔开,也许是夜深人胆大,慕绯又径直绕过了屏风想要一探究竟...
榻上斜卧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青丝白发,容颜端庄风韵犹存,脸色却是霜白如纸,体态虚乏羸弱,好似许久不曾见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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