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于铭刚才的一跌已经让他重新跌入了漆黑的房间,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时不敢再动。
身前不远处的门开阖着,露出外头深沉的夜色来。这些在此刻的夏于铭瞧来,更像是一只猛兽的血盆大口。他提了所有警惕望着门外,心里的焦躁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爬上来。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敌人盯住的猎物,不时被玩弄着。他讨厌这样的感觉。做多了刺客,习惯于藏匿于暗处的他,此时却突然被放置于光亮的中央,像是角色完全被颠倒了,甚至他能感到身上的气机都被锁定了,只要他一动,攻击就会像狂风暴雨一样袭来。这样的感知让他很不习惯。明明知道暗处里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却没有办法找出来。
第一次,夏于铭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如此迫近。只因黑暗里的气息,竟沉稳得没有发出丝毫泄露,像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好的杀手。这让夏于铭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隐隐起了不安。
他不明白,如果真的是华以沫,怎么会忍耐住那些对自己庞大的杀意一步步暗中部署那些攻击,她不应该是偷袭不成便直接冲出来与自己缠斗吗?这一点都不像那个人的风格。若非这些银针,夏于铭甚至忍不住怀疑到底黑暗处的敌人是不是华以沫了。
空气在紧张的气氛里好似凝结起来,让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夏于铭边凝神警惕着,边在心里思忖惊动院子外侍卫等他们赶来后,自己有几分把握在这段期间逃避华以沫的追击。一般侍卫必定不是华以沫的对手,但却能足够帮自己拖延一阵,凭借自己的轻功,往阮天鹰那处主院去只需片刻,等到了那里便不会有麻烦了。
这般想着,夏于铭咬了咬牙,忽然动了。
他整个身子如同离弦之箭,眨眼间便往门口冲去!
几乎是他一动,锁在他身上的气机也如波澜般晃动起来。夏于铭一瞬间冲到了门口的同时,三枚银针也跟着到了眼前。
夜色清寒。
阮天鹰正熟睡间,耳边忽然闻得一阵轻微响动。虽不过一点动静,却足以让阮天鹰睁开了眼。
“咕哝。咕哝。”
阮天鹰侧耳倾听了片刻,眼底闪过些微讶色。他望了一眼身旁犹自安睡的风茹,然后轻声轻脚地下了床,打开了门。
漆黑的夜色中,一只灰色鸽子停在院中栏杆上,不时摇晃下头,迈着步子在上面走几步。似乎感觉到了阮天鹰的靠近,小眼睛望过来,并没有闪躲的意思。
阮天鹰自然认得,这正是当初让莲儿出堡时一道带出去的信鸽,当时担心尘儿那里若有什么莲儿一人解决不了的麻烦,便传信鸽告知于他。
只是没想到两人离开了一日,这只鸽子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天鹰探手抓过鸽子,灰色信鸽没有抗拒,温顺地由着阮天鹰取下了腿上的竹筒。阮天鹰将鸽子随手一抛,那信鸽才扑棱着翅膀飞入了深夜之中,消失了踪迹。
展开的纸卷上,是熟悉的笔迹。即便没有落款,阮天鹰也再清楚不过是谁的手笔。
只是看到的第一眼还是不免意外,尘儿竟会突然与他联系。
然而很快,阮天鹰的目光便微微变了变,纸上不过只有几行小楷,他却看了很长时间。眼底神色变幻,最后陷入沉思当中,站在原地凝视着手中纸卷许久没有做声。
眼底晃动的疑虑与踟蹰显而易见。
三枚银针飞至夏于铭眼前的瞬间,他的腰硬生生一扭,将前行的身子往旁侧去。
然而未待夏于铭稳住身形,又是一枚银针连着细线气势逼人地直直地朝他喉咙刺来。华以沫的身形也出现在如墨般的夜色里。
夏于铭脸色一白,勉强从体内再次提了气,脚尖一点,更斜地左边避去。
一声冷笑在安静的夜里响起。
只见华以沫手腕一抖,银线微微晃动,竟带着银针转了去势,依旧朝夏于铭攻去。
眨眼间,银针已近在咫尺之间。夏于铭眼中泛了血丝,咬着牙将半空中的身子挪动了分毫,避开了要害部位。
“扑哧。”银针极快地刺入夏于铭的肩膀之中,随之有麻痒感缓缓散开。
夏于铭脸上几乎失尽血色,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见状也不逗留,极快地将一粒药丸抛入嘴中,然后就着去势朝外飞快冲去!
华以沫自然不会轻易将夏于铭放走,脚尖一点便跟着对方往院子外追去。
“快拦住鬼医!”
夏于铭甫一踏出院子便瞧见了巡逻的阮家堡守卫,用力喊出的声音撕开寂静的夜色,遥遥地传开去。
虽服下了药丸,然而左肩的酸麻依旧在慢慢啃噬夏于铭的神经,他只觉得整条左臂都有些开始不听使唤。虽如此,他脚下的步子依旧不敢慢上一分。
要快些。再快些。只要惊动阮天鹰,自己便安全了。
这样想着的夏于铭,眼里的血色越甚,根本不敢松懈分毫,只管往前一路冲去。
华以沫望着提剑涌上来的一队守卫,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衣袖一扬,一蓬白色粉末已经散出,被夜风吹开在空气里。
“有毒!大家小心!”守卫的头领见状连忙捂住鼻子,却还是喊迟了些,只觉头脑昏沉,一眼扫去,身旁同样冲在前面的同伴已经摇晃着身子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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