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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的摘下了那颗人头,老身被罚也心甘情愿。」紫蔚哈哈大笑,「主上只要别罚我跟静那个臭老头在后山相看两瞪眼就行。」

席上一阵大笑,吵吵闹闹的,原霞洛偏又陷入沉思。

原来,他的吻,值八百万两黄金啊……

出生入死,以身犯险,那家伙却也不过就跟他讨了个吻。

一个太过惊世骇俗的吻。

恍忽间,他又想起以前。

五大长老,同时身兼皇子们的师父,而墨东臣身为护卫,武学相关的课程都是和他们一起上的,长老中可不全是像静桓之与紫蔚这般愿意包容墨姓者,也有对自己竟然必须教授墨姓而引以为耻,例如宗宣禾长老。

宗宣禾教的是一切不依靠武器制敌的武术。这点墨东臣可以说天赋异禀,可却从来不曾被宗宣禾正眼承认过,挨骂挨罚更是少不了。宗宣禾倒是很懂得在不给他这主子难看的前提下,狠狠教训墨东臣。

但是,墨东臣自己上课老是漫不经心,也是经常被罚的原因之一。他不是看着天上飞过去的野鸟发呆,就是在树下逗松鼠。

当然,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看着他这个主子。

当时的原霞洛只觉这护卫很笨,不眼睛直盯着,就不知道怎么保护他了吗?可渐渐的他也发现墨东臣耳力好得很,否则怎么总是能够在他稍有动作时就从任何地方现身?总不是找了个能成天盯着他的地方躲起来吧?真是如此,他也服了他了。

有一回,墨东臣又看他看得忘神。宗宣禾正教完一套拳路,墨东臣一招也没看进去,蹲在树下支着脸颊,笑咪咪地看着负手立于一旁,专心地看着师长教授的原霞洛,当时原霞洛只是无意间分心瞥了墨东臣一眼,没好气地正对上墨东臣狐狸似的笑脸,暗暗翻了翻白眼。

几只白鸽还围着墨东臣,看样子这家伙竟然在上课时拿小米喂鸽子,存心气死宗宣禾。

原霞洛习惯了,也很熟练地把他当空气。反正他也没惹他,而且必要时,这家伙确实好使唤得很,他既是扶桑未来皇帝,应该要拥有好气量,未来说不准天天有一班白痴像这样盯着他呢,早点习惯也好!

宗宣禾也很矛盾,只能说一个人有了偏见和立场,什么都能找碴。他本就不喜欢墨东臣学他的拳法,总是找机会就调开他,但当墨东臣真的不把他教的东西放在眼里,他又恼羞成怒了。

那回他叫起了墨东臣,要他和原耀司的护卫过招,谁输了就留下来领罚。

原霞洛不理会宗宣禾装模作样地向他请示说道,如果墨护卫真的没记好拳法,他这个太子太傅理所当然要将负责保护皇子安全的护卫教到好为止,还刻意问道:殿下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就照老师的意思吧。」然而原霞洛心里想的其实是,那也要墨东臣输了,他才有那机会找麻烦啊。

墨东臣和原耀司的护卫互相行过礼,宗宣禾又道,「墨护卫比宗护卫年长,我想让宗护卫以我私下教授的掌法与墨护卫交手,殿下可否应允?」

原霞洛面无表情,「既然在课堂上,师徒之礼重于君臣之分,老师不必顾忌本殿。」看来宗宣禾野心挺大,还私下教授原耀司的护卫。虽然宗家原本就力挺二皇子的母亲,原耀司的护卫也是宗家人,只是原霞洛可没忽略宗宣禾平日那些台面下的小手段。

宗宣禾大概是太有自信,他想必认为自己教授的武功能轻易胜过任何流派,认为原耀司的护卫不过多学了几招,就能让墨东臣难看。

不出三招,墨东臣那野蛮的疯子就把原耀司的护卫打趴在地上。

「住手!」宗宣禾在一旁跳脚,「墨东臣,你好大的胆子!」

原霞洛几乎想笑了,但他故意默不作声。内侍抬来太师椅让他歇脚,他取过金福递上来的茶,悠闲地啜了两口。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上去阻止他!」宗宣禾转向一旁年纪较长、在皇子们上课时负债陪练的弟子们。

原霞洛还是没开口,默默地,看戏似地看着那群宗氏子弟,被墨东臣那头野兽打得落花流水,一个满脸的鼻血,一个被踹断了腿骨,还有一个正被压在墨东臣身下当沙包。原耀司气得咬牙切齿,宗宣禾暴跳如雷,比试台上乱成一团,原霞洛偏偏越是悠哉。

见墨东臣发泄得差不多了,「师兄」们也倒的倒、装死的装死,原霞洛才慢条斯理地将茶杯递给金福,嗓音温润淡然地开口,「够了。」

墨东臣终于回过神来,就像猎犬听到主人的笛声招唤一样,收了手,跳下比试台,回到原霞洛身后。

他不会忽略宗宣禾怀恨在心的愤恨表情,心里也明白这次做得过火了,难保宗宣禾不会私底下又耍些让他头疼的手段。他虽然是太子,可也得提防着虎视眈眈的老二猛扯后腿。但是那时他却宁愿任性一回,也不想责罚墨东臣,反而仰起头,用他一贯高高在上的语调和似笑非笑的神情道,「看来今天的课只能上到这里了。宗老师,我想下回还是请您教授别的拳法吧。」他起身,领着墨东臣和金福等一干太子殿的人,不无威风得意地走了。

墨东臣那家伙啊,真的就像他驯养的野兽一样,谁也约束不了,只有他,只需勾勾手指,哪怕是轻咳一声,墨东臣就会像他最忠实的影子与忠犬一般,随传随到。

往事忆毕,甲板上的圆形大舞台中央,紫长老八成又喝多了,正手持舞扇和一群年轻弟子们跳着舞呢。虽然已届古稀之龄,但当年的扶桑第一舞姬果然宝刀未老,虽然没有年轻的身段与容貌,但那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华,却是大气天成,顾盼之间的扣人心弦,则是历练了沧海桑田,挺过大风大浪得来,年轻的弟子们反而只能在一旁当陪衬。

原霞洛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仿佛横了心,要让脑子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什么也不能想!

恍忽间,原霞洛半醉半醒,他又梦见过往。那时初到金陵,每个人都愁云惨雾的,而他表面上入场地淡漠,得了空却躲起来喝酒。

一个人,在天阙阁大殿屋顶的琉璃瓦上,对着东方那一片盛放的樱花,以及远方浸淫在雾气之中的灰色海岸,就着酒瓮独饮。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当他回过神来,墨东臣已经静静地跪坐在他身后,任他闲懒地靠在他身上。那家伙的体温暖暖地烘着只穿着薄薄单衣的他,很舒服,所以他动也没动,也没要墨东臣滚开。

做为一个男人,只能狼狈地逃离家园,让妻子殉国,这算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墨东臣反正也很少发表意见。

天上飘下花粉似,细细蒙蒙的雨丝。墨东臣打开油纸伞,撑在他头顶上,坐下了,很没分寸地让原霞洛靠在他怀里,两条长腿和手臂将他包围起来,原霞洛醉到懒得指责他了,反正有个现成的靠垫,他求之不得!于是一手搁在墨东臣在他身畔曲起的膝盖上,向后躺,后脑抵住墨东臣右胸,竟然听到一阵阵沉稳,却又有些亢奋的心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连心脏的位置都跟人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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