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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顶着湿漉漉的短发下来，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身上穿着家居服，脚上干脆就没穿鞋。和昨天穿戴整齐正襟危坐的反应比起来，他如今整个人都无比的随意和放松。叶霜青静静评估着他的表现，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苏恒溜达到厨房烧了点热水，他不太爱喝啤酒，此时给叶霜青递啤酒那人估计也不会喝，所以他还是决定弄点白开水招待客人吧，反正比酒靠谱。水烧上之后，苏恒从厨房里出来，简单地和叶霜青说道：“前两天那份计划，我想做个修改。”

自从叶霜青第一次与苏恒见面，配合苏恒签好协议，并帮他处理好一切手续之后，这期间刚成立的苏恒工作室就开始招兵买马，为苏恒的演艺事业开始规划。根据苏恒先前的意思，工作室初步拟定了一个三年计划，一年一部电影，另外还有一个文化部投资的历史短剧，加上原本未到期的几个代言活动，时间基本上就排满了。

由云台宫作后台策划的这三部电影，其投资制作发行的阵容都堪称逆天，叶霜青出面做制片人，投资方与出品人都是云台宫刚刚成立的下属公司，叶霜青亲自出面做“有关部门”的公关工作，最要紧的是，这三部电影俱是一流导演与一流编剧苦心孤诣打磨了数年的心血之作，直接就被叶霜青通过特殊关系拿到了手里。

上辈子苏恒就凭借这三部堪称现象级的电影奠定了自己在娱乐圈中的地位，《大江东去》狂卷票房七十四亿，一举成为商业电影中的巨无霸，《初春》则让他狂揽全球三大主流影帝桂冠，获得皇家文化奖最佳男主提名奖，待他二十五岁拍完历史大剧《帝号惊燕》之后，同年获得皇家文化奖最佳男主角奖，至此，全球所有主流重量级影帝被苏恒一一收入囊中，他也成为全球大满贯影帝俱乐部中最年轻的成员。

随后几年里，苏恒也基本上保持着两年一部电影的工作量，他拍电影基本上是不考虑商业价值和成本的，想拍什么样的题材，他就找合适的编剧和导演去拍，文化部门不会对他的项目做任何限制审核，他拍电影甚至不需要预算，3085年他拍了策划近三年的科幻电影《远行者旅》，叶霜青得到特批直接把他的剧组弄到了X国的太空空间站去拍了一百四十多天，这粗豪的手笔一泄露出去，整个电影界都惊呆了，基本上这个电影不可能考虑回本的问题了，因为这成本太可怕，肯定赚不回来。

正因如此，苏恒的电影总是用“有钱任性、有闲龟毛”的态度精雕细琢，逐渐形成独特的奢华口碑，堪称部部经典。不止苏恒本人隔三差五制霸全球各大电影节影帝之位，其工作室制作的电影也经常横扫各大电影节的各大奖项，苏恒工作室就是那二十年里最嚣张璀璨的星光，而这种资源、金钱、渠道各方位的碾压，一直持续到苏恒宣布息影才正式结束。

苏恒的一生是星光璀璨的一生，他在娱乐圈所得到的荣誉，足以逼死无数前人后人。

而上辈子苏恒之所以那么烧钱，一则确实是因为有条件讲究为啥不讲究？二则是很想试探一下殷野白对他纵容的底线在哪里。前面几年他和叶霜青照着计划走，拍的几部电影确实是大制作，但也都在商业计划之内，尤其是他的工作室成立的第一年就拍摄的电影《大江东去》，凭借着云台宫的面子做了非常成熟舒畅的营销，狂卷票房七十四亿，直接就成了营销史上的奇迹，光靠着票房分成，就把后面好几部电影的投资赚回来了。

到后来几年他与殷野白关系越来越坏，他在床上被殷野白弄得怨气丛生，回来就找叶霜青的麻烦，烧钱只是他找麻烦的各种方案的其中之一。3081年拍完《帝号惊燕》拿了全球大满贯影帝俱乐部的入场票之后，苏恒就开始各种作，先是筹拍《帝号无双》，非要把把皇族历史上最荒淫无道的荒帝列传拍了。

《帝号》系列原本属于文化部统筹的“史以载道”项目，是皇室列传的影音版本。别的历史题材电影撑死了请几位专家教授做顾问，《帝号》系列则不然，拍摄这个系列电影的整个剧组都是全方位的史学专家大能。因真史与善史的计较，大约也有为尊者讳的想法，总而言之，文化部在拍帝号系列时，通常会选择风评比较好的皇帝先拍，明显就有些不对的皇帝，他们打算“留待后人”。这种电影是不容许任何演绎与戏说的，且拍摄时需要的布景需要很长时间的复原与重建，因此拍一部电影通常需要很长时间的，系列中堪称经典的《帝号庄容》与《帝号天下》两系电影，几乎都花费了主演一辈子的时间，动用的资源与成本根本无法计算，据说文化部的投资直接就动用了皇室内帑。

苏恒是撞了大运恰好碰见早已立项的《帝号惊燕》进入拍摄期，叶霜青跑跑关系就给他弄来了惊燕皇帝的角色，而且这位皇帝又是史上出了名的短命皇帝，于战乱中登基，平定大半个天下之后就死于流矢之下，因此完全不必拍到老年，一部超长电影就搞定了。

通常而言，帝号系列是不允许同一演员出现在不同的帝号电影中的，何况是出演了一个皇帝之后还想主演另外一个皇帝。苏恒拍了《帝号惊燕》又要主演《帝号无双》，完全就是跟殷野白瞎胡闹。让苏恒始料未及的是，殷野白还真的就力排众议给他开了这个口子，《帝号无双》顺利立项，并且给了他皇室特批的主演位置。

剧本上苏恒完全没有动手脚的余地，这不仅仅是拍电影，也是X国的影音历史课本。

但是他专门选择荒帝最昏聩荒淫的片段来拍，编剧和导演被他气得都要罢工，告状告到云台宫，殷野白看了看剧本，只问：“是否有演绎成分？”叶霜青摇头，回答道：“都是史书记载，没有演绎成分。”殷野白就挥手放了行：“那就让他拍。多半是拍不完的。”

通常而言，帝号系列的主演都会从少年时期一直拍摄到老年，并不像普通电影一样，通过化妆等技术完成年龄跨度的拍摄。这样就会存在种种意外的问题，比如主演意外身亡等。如果死亡的是次要角色，剧组会更换演员继续拍摄，但如果死亡的是主演皇帝，吹毛求疵的文化部与财大气粗的皇室就会放弃或许已经拍摄数十年的剧组，重启新的项目。——宁愿重新拍一版，也不会上演皇帝中途换人的剧情。

殷野白说苏恒多半拍不完，意思就很明确了：苏恒拍的这个《帝号无双》系列不必太当真，各方面不违规就让他拍着玩儿，反正迟早会被重启的。

云台宫告状也没用之后，编剧导演都消极怠工了，一场戏通常半个月都拍不完。苏恒再能作也不至于熊到跑殷野白跟前耍横要收拾那几位年高德劭的老专家，作了几个月之后，苏恒给剧组的老太爷们跪了，《帝号无双》成了苏恒

第一部没有拍完的电影，他自己把自己炒了。

那之后，苏恒就琢磨着狠狠烧个钱，他决定拍个科幻片，星际科幻！

——这就是史上最烧钱电影《远行者旅》立项的开始。

第十一章工作（下）

11.

刚开始苏恒想的也就是世界级水平的大制作而已，顶多就是买下全球最牛逼的后期制作公司，用他们最新开发的全套后期制作体系，烧钱嘛！烧的就是科技！从《远行者旅》立项开始，叶霜青就在苏恒的示意下不断买买买，还是殷野白看他花钱花得这么辛苦，大笔一挥就把他和他的剧组全部送到空间站去了。

苏恒筹拍的是个科幻片，可在他和他的整个剧组都被神舟飞船送上天宫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生活才是个科幻片。

拍完《远行者旅》之后，苏恒终于不作了。尽管他拍电影还是那么“有钱任性”，却再也没有刻意和殷野白别苗头的心思。他想，也许在任性这方面，他永远都戳不到殷野白的底线。——他年长的金主，总是那么纵容着他。

然后，苏恒就老老实实地拍着戏，平平稳稳风风光光地始终站在娱乐圈的巅峰。

重生回来到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苏恒早已没有了上辈子的冲劲和憧憬。他在巅峰站了太久太久，人总是不那么在乎早已习以为常的一切。他仍旧喜欢自己的工作，拍戏是他除殷野白之外最喜欢的，但，终究没有殷野白重要。

如果运气不好和殷野白只有这十年，那么，他希望尽可能多地陪在殷野白的身边。

十年之后他也只有三十三岁。那时候再认真思考事业的问题，也不算太迟。

“我认真考虑过那份计划，一年一部电影有些太心急了，你看我现在还年轻，沉下心来好好学点有用的东西更要紧。以后就保持着两年或者三年一部电影的工作量吧。文化部投资的短剧不做修改，还是接下来，有这方面的短期的工作……我的意思是都可以接。需要长期进组的工作，就不考虑了。”苏恒简单地说道。

叶霜青历来是个聪明人，苏恒两句话说完，他就明白了苏恒的意思：起码两三年间，苏恒不愿意接太耽误他和殷野白相处的工作。这个认知让他有点儿惊讶，他真的很不明白，昨天还因为要服侍殿下就委屈得哭鼻子的年轻人，怎么一夜之间就改变了想法？……难道是，昨天殿下把他弄得太舒服了？一夕之间就被殿下迷得神魂颠倒了？这也太玄幻了点。

作为训练有素的云台宫侍长，叶霜青心中再是惊讶，脸上也不会显出半点。

然而，苏恒到底是和他做了一辈子好兄弟的人，光从他寡淡无色的脸上就看出他的想法，不禁笑了一下，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白先生那边……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看着叶霜青的双眼，认真地说道，“其他的事情我都交给你打理，我知道你肯定能替我办好。白先生那边……我会好好陪他，让他开心的。”

尽管叶霜青仍旧只是温驯恭敬地称“是”，苏恒却能感觉得出来，叶霜青注视自己的目光突然就温柔了许多。他是真的希望我能取悦阿白，让阿白身心愉悦吧？苏恒如此想。

厨房里的水响了，苏恒提着水壶出来，给两人都倒了水，开始谈具体的工作。

在苏恒说要减少电影拍摄计划时，他心中其实已经做了取舍：让他拿到全球大满贯影帝俱乐部入场券的《初春》和《帝号惊燕》，他都不打算拍了。其中固然有这两部电影拍摄时间太长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对于苏恒来说，这两部电影其实是没什么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