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爷依旧是镇远大将军,穆夫人依然是暻旻帝的至亲姑母。不知是暻旻帝不舍晚年丧子的二老颠沛流离、晚景凄凉,还是他感念曾经的一切,最终舍下的一丝仁慈。
无论是曾经的暻十三皇子,还是现在的暻旻帝,都已经不再是曾经暻洛。少年登基,羽翼未丰却背负起一国之责,火光燃尽后的暻旻帝身上再也看不见旧时模样,举手投足间只剩下帝王的孤傲和落寞。
立储之前的十三王爷就未立王妃,先是因为皇后将暻洛当公主一般养,再来是因为年纪还不到懂事的时候,再后来是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拖到现在,一战之后百废待兴,加之忙于推行新政,暻旻帝只能摒除乱因,一心严于治国,不管其他。此间朝堂之上虽有百官联名启奏,说道根基已稳,当选秀女以填后宫之缺。暻旻帝以“战事不过三年,正是百业待兴,怎可再劳民伤财”,将奏折驳了回去。
那些舌灿莲花的大臣们竟也无言以对。
一拖再拖等到朔德二年,暻旻帝已经年满二十了。新政已上了正轨,战后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大臣们又将后宫应当有主这事提了上来,更有甚者,还托女眷跑到东太后哪里说道。
东太后不问朝事多年,原本不想过多干涉,但来往的人多了,转念一想旻帝已及弱冠。想当年,太上皇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两个公主一个皇子,暻洛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于是晚定省留了暻洛用膳,又敦促一番。
暻洛只是乖乖应允了会仔细考虑,却也不多说。晚膳过后说了些体己话,就离了东懿宫了。小李子在后边提灯引路,旻帝却是一言不发。
小李子从小就跟在暻旻帝身边,自小一起长大,早先并没有高下之分,暻洛又从不摆谱,打闹起来也没个分寸。他知道暻洛的性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模样。蠢笨如他都隐隐察觉到皇帝不是不想娶妻,而是不愿意。一副了却余生无爱无恨的样子。
四年前暻洛微服南下,小李子不曾随侍在侧。哪料得了主子消息时,竟是被犯上作乱的贼人挟持了。回过神来,两军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这一仗,老皇帝远不及早做好准备的反贼,打得十分吃力。不知怎的,原本被俘的十三皇子竟从敌军的层层包围里逃了出来,虽身有重伤,却无大碍。往后与戍边大将陆莫城一行将士,一举打下了敌军人马。此后民不聊生的战事才真正平息。
后来,小李子听说虽不知皇帝被乱臣暻康挟持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时有不知身份的人传信到边北说将有内战请速速赶往京城,还附上沐恩侯爷印信一枚。陆莫城后来就在路上捡到倒在路边草丛里、不省人事的暻洛。
戍边大将军陆莫城将暻洛救回来时他已经昏迷多日了。随军大夫检查一番才发现,暻洛身有遗蛊,多亏有人以一身血净他一身蛊毒,这才救他一命。只是净血是野路子,能不能去干净还是两说。而当时被囚的暻洛为何被抛在荒郊野岭,就不得而知了。
小李子想得入神,没跟上暻旻帝的步子,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皇帝走出好远,又连忙小跑着跟上去,皇帝却停下来了。
“莫城今天回来?”皇帝问他,小李子应了一声。戍边大将军陆莫城是边北的悍将,有他守着,边北就不怕作乱。两年前带着一行将士将反贼杀得片甲不留,前年回去戍边,正好今年赶上回来休整。数数日子,应该是今天到的。
“去偏书房?”小李子忙问,这是皇帝和陆将军的习惯,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去往偏书房长谈。
暻旻帝垂了垂眼,小李子连忙将灯往南边引了去。
果然,偏书房还点着灯,门外就能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人影在屋里摇头晃脑写写画画。
皇帝摆摆手让小李子退下不必再等便自己推门进去了,小李子看着门缓缓阖上,心想又是一夜长谈,便令旁的小太监准备参汤和小食,自己熄了灯在偏书房十步以外候着。
暻洛一进门就听那边“哎呦”又惊又喜地叫唤一声,然后甫一抬头就见那人影窜了过来扑上自己。被这么身形壮硕的家伙狠命一撞,都觉得五脏六腑移了位。
“起开!君臣有别知道么?”暻洛虽然这么说,却没推开陆莫城,拍了拍他后背,再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一个身着素衣的人垂手而立。
陆莫城哈哈大笑,说着“我一粗人哪懂这些”就从暻洛身上下来了。暻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陆尚书可是暻国上下都难找到足以比肩的大学问家,陆莫城可是陆家长子,小时少不得调丨教,他陆莫城是粗人?呵。
皇帝冷哼了一声,这才仔细看到这个两年未见的挚友,更黑也更壮硕了。边北果然不是养人的地方,将人养得越发糙了。陆莫城笑得豪迈,站在灯下,暻洛看见他额上一道新疤足足有三寸长。真是旧伤添新伤。
看来前阵子边北来报,边境战事频发不说,还十分严重。竟还能在暻国戍边主将的额上留伤。
见皇帝盯着自己脑门直看,摆了摆手说,“都是小伤,不碍事,”长臂一捞将身后那个素衣美人拉到了跟前,“你看,你看,我从边北捡回来的美人。来来来,蓝黎,见过圣上?”
“你小子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宫里带?你当我大皇宫是你家后院么?”暻洛狠狠捶了陆莫城肩头,听见自小到大的玩伴哎呦一声,连忙讨饶,这才挑眉瞪了陆莫城一眼,转向蓝黎问道“小伤?”
陆莫城抢着回答,被暻洛抬手捂了回去,“朕说话呢,你还敢插嘴?”
蓝黎这才开口说,“禀圣上,陆将军被贼人偷袭,幸亏躲得快,才保住脑袋。只是昏睡了大半个月才被醒过来的。”蓝黎声音听来有些喑哑,不觉却有些悦耳。
暻洛啧啧两声,陆莫城又讨好的凑过来讨饶,新帝白了他一眼说,“我把你调回京给我当护卫,边北有别人去。正好底下有几个人,我想让他们练练。”新帝登基两年,还没学会摆谱,尤其是在熟人面前,想起来了就用“朕”,没想起来就用“你我”相称。
陆莫城哭丧着脸,却不敢撩皇帝逆鳞,总之回来三个月,总有说道的时候。再说了,边北那个地方,除了自己,还有谁能镇得住?
收拾完这个苦着一张脸的发小,暻洛这才闲下来去细看陆莫城领回来的人。这一眼,不由得出了神。
蓝黎生的一双上挑凤眼眼神迷离,眉峰紧蹙,天生张勾魂摄魄的脸,暻洛心口不由得骤缩了一下。那时的回忆铺天盖地地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我又杀回来了!
穆颜没死,你猜蓝黎是谁?
这是架空文,所有的头衔都是借来和瞎扯的,有不适合的地方劳烦提点一下,以便修改。
还有本文中出现的太子和储君的不同之处是,太子需分长幼,求名正言顺。当然长子死得早,那次子顺势递补上去或者是皇后嫡子立太子都是名正言顺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被亲爹迎面糊熊脸,难怪暻康暴击100点。
所以在本文的设定中,除非前面十个兄长死绝才能立暻洛为太子,所以暻洛不能立太子只能立储。这边的储君是这么一个意思。(鞠躬.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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