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准了半天假,段恩便打算顺便去探望母亲,一起说些话。去的时候,惠婆去买菜,不在家里。母亲和自己说了很多,段恩却有些记不清楚,儿时好玩的趣事,到底是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母亲看不见自己,伸手来摸,段恩却不由得回避,两人有些尴尬。
坐了一会儿,惠婆回来了。段恩想了想,便要离开。临行前塞给惠婆一些银两,劳烦她多加关照,便回宫了。半天假对于一个无处可去的人来说,真是漫长。
回宫之后才发现皇帝还没回来。李总管见自己独自归来,更是变成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晚膳都已经备好了,皇帝人呢?大概是因为担心会传染,李总管慌了神,连累段恩也不由得惴惴不安,甚至打算再出宫去把人寻回来。
恰巧这时候陆将军鬼鬼祟祟地进到寝宫。段恩连忙迎上去,见陆将军身后托着一个人早就睡熟了。段恩连忙把人接过来,才发现那个睡得酣畅的正是皇帝,还浑身冒着酒气,凑近来能听见他低声呓语呢喃着什么。李公公也不敢声张,自己忙里忙外照看起来。
“又发疯!”陆莫城很不开心地嘟囔着。前阵子陆莫城在上津西和秦安两地跑,好不容易闲了下来,能与蓝黎温存一下,暻洛这个大瘟神提着酒就上门了。
谁让人家是皇帝呢,陆莫城再不开心,亲爹在后头杵着也不敢给暻洛脸色看,陆家人上上下下也忙着伺候着。这尊大佛呢,乐呵呵地说是来与陆莫城共饮,结果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喝到到不省人事,苦了陆莫城,又得小心翼翼地将人送回来。
陆莫城见小李子出去打水,就神秘叨叨地拿胳膊肘捅了捅段恩,“他怎么了?”
段恩看向陆莫城,露出懵懂的眼神,摇了摇头,然后细思一下,又顿了顿,把偷偷出宫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尽可能详尽地说给陆将军听。当然,除了皇帝落泪的事。还有一个连段恩也不知道的、意味不明的一个轻吻,也没有提到。
陆莫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憋了好久才对暻洛扔出一句话来,“这小子又发疯。”说罢,见李公公进来,就端着架子交代上几句,这才离开。
陆将军走后,李公公伺候皇帝卧床。一切妥当之后,已经是深夜了,李公公用眼神示意段恩,表示告别就掩门暂且离开。段恩借着窗纸投进的微薄月光,站在距离暻洛不远不及的阴暗角落里,不由得用眼神描绘皇帝的面容。
皇帝长着中原人少有的精致五官,说不上的好看。他侧卧着,不耐烦地将锦被掀开一角,睡时眉峰微蹙,也许睡得并不踏实。一双紧紧闭上的双眼,上挑的眼尾看起来更加明显。一只眼睛的眼角底下有一颗泪痣,极具风情,即便是不笑的时候,也有撩人的神态。
大国之主,竟有张极妖极艳的长相。每一个初遇的人都觉得暻旻帝该是十分轻佻的。但到最后才发觉,国之帝王,痴情入骨,与看上去并不同。
这样的落差在段恩简单的思维里很难了解。他只知道暻洛大概心情不好,等他醒来的时候一定不能笨嘴笨舌,如不能宽慰,就只能闭嘴。
然而用了一晚,都没能想出劝慰的方法,段恩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明天到底怎么面对皇帝。可段恩不知道,一夜之间,回避的两方换了个个儿。分明没有人说出口,但却明显到连段恩都发觉,暻洛在避开自己。
脱离近卫司后,段恩归属于随禁司。然后过不了几天,随禁司对段恩下了命令,既然上津西那个相传美艳杀手已经被擒,影卫一职就不必常设,待特殊时候再特殊处理。段恩既已入籍随禁司,一切遵循随禁司,执行任务由随禁司指派。
这么一下,别说能和皇帝说上话了,就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太多。
段恩正式参与随禁司的一切开始,就再也没见到皇帝,反而是见过一回陆莫城。陆将军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是尴尬地挠挠头,与段恩打了个招呼,就又匆匆走了。不再是影卫的第十五天,段恩开始明白,原来自己与这些人有云泥之别的。
虽然参与到普通侍卫的行动中,但段恩有个独居处这个特殊对待还是没有撤回。他有些感恩,不必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让自己方便不少,至少不必连休息时都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段恩不再是影卫的第二十三天,随禁司开始忙碌起来。原来的三班倒变成了五班二轮制,巡查的力度开始增加,而且巡查的地界从从皇宫外围扩散到了方圆城郊外一里地的地方。原来是因为诗缈皇妃的故国——襄邑国王携使团来访。
这次来访不同于最近那次,连襄邑国王诗无也前来面圣。宫里有过上次一次意外,不敢大意。担心会有意外发生,宫内自从访团到来前的三十天开始戒严。
段恩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忙起来常常连饭都忘了吃,也不再去想为什么从皇帝身边被调离。
不再是影卫的第三十三天。这天大早,同僚们坐在一起吃饭。段恩不太会说话,就在一边安静吃着。武器局特制的银假面十分贴合,段恩吃饭时不摘下也没有关系。
同僚们大多都是些穷苦孩子提拔上来的,大多都有善良之人的同理心。他们知道段恩有些理由,受宫中恩赐,才会显得特殊,却也不去拆穿。
只是这天当值的人里有个特例,这人叫王毛子,家里富庶,且只有他一个独子,十分疼爱,因此变得十分骄横。
他原先当段恩在皇帝边上当差,应该是个厉害人物。但段恩现在已被调离皇帝身边,又老是不言不语,戴着个假面,身姿挺拔,在一群人里一站就格外扎眼,格格不入。王毛子看段恩不愉快,吃饭的时候拿着难听的话噎段恩。
段恩不回话,这事就该翻篇了,可王毛子偏不。他竟然伸手去夺段恩脸上的银面。可王毛子哪里是段恩的对手,被段恩一筷子架开,弹了手上的麻筋,疼得呲牙咧嘴。段恩继续吃饭,但王毛子哪里肯依,招呼上边上几个狐朋狗友,当下就把段恩按在桌上。
段恩不怕出手,就怕出手伤人。万一打伤了同僚,是会挨罚的。他声音小,语气软糯,一声“放手”也没有多大威慑。王毛子连同按住他的几个人以为段恩怕了,更是笑得前仰后翻。
王毛子伸手去摘段恩银面,段恩虽然躲了下,却没躲开。银面就被揭走了。王毛子看了眼手上的银面,贱笑道,“哟,银丝制的,可是好东西,值钱货。这就当孝敬哥几个的了。”
“还我!”段恩低着头喝道。
王毛子伸手去抬段恩下巴,一个激灵,连忙拍了拍手,仿佛碰到什么污秽之物,“啧,女官见着还老是公子公子的叫唤,我还当是什么天人般的长相,原来是丑得惊为天人。你这样,武功再好,也没法再当皇帝的影卫。谁能天天把一个妖怪放在身边呢。”
“别把圣上与你这种败类相提并论。”段恩咬牙切齿。
“呵,还敢还嘴,兄弟们,给我揍!”王毛子恼羞成怒,一脚踹开饭桌,朝着段恩胸口就是一拳。段恩闷哼一声,一抬脚就将他踹开。王毛子哪里扛得住段恩“轻轻”一脚,一下子连人带门撞飞出门外。
“给我往死里揍!”段恩收了八分劲,王毛子艰难地坐起身,还有力气在门外气急败坏对着门里人喊。
这群乌合之众没有几个是没有收过王毛子好处的,自然听话得很。段恩心里有所顾虑,不能全力抵抗,再加上这群人拳脚确实不到位,并不觉得多疼,段恩就只稍微闪躲,避开要害。
王毛子歇够了站在门外看,越看越生气。这丑八怪是瞧大伙儿不起还是怎么地,一声不吭也不挣扎。越看越是怒气横生,气急败坏之下就地捡了块趁手的石砖冲了进来,往段恩脑袋上砸。血从段恩脑袋上的豁口喷了出来。
脑壳子挨了特别结实的一下,段恩迷茫地扭头,睁大眼睛盯着王毛子。王毛子自己也吓坏了,看一眼段恩,再看一眼手上满是血的石头。其他按住段恩手脚的人也慌乱松了手,面面相觑。
血从脑袋上慢慢往下滴,朦了眼。段恩眯了眯眼,仍是盯住王毛子,用手抹了抹,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王毛子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脑袋挨了这么重的一下,一声闷哼都没听见。王毛子见段恩越走越近,扬着手上的石块张牙舞爪故作镇静。
段恩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向王毛子走去。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另一只手上的银面,觉得视线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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