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鹿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李东见状,重重的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壮烈的回去了。全军覆没这几个还犹自在车鹿脑海中回荡着,他一转头,却看见一片湛蓝衣角消失在殿内拐角处。
那是……他家殿下。车鹿一个激灵,心整个沉到了底,迈出去的步伐好似有千斤重。才走了两步,又见桂卿从里间出来,看见他粗粗行了个礼就要往外去。
“你去哪儿?”
桂卿回头,“殿下让我把刚才听到的去告诉公主——”
“那他自己怎么样?”车鹿急了。
“殿下倒没怎么,像早就知道了一样,还吩咐我要婉转的说给公主听,我才是要被吓死了呢!打仗什么的我虽然不懂,但是平日里你喝殿下的神态我都一直留意着。这一仗……是不是很重要的?”
车鹿点点头让她自去,迈着虚浮的步子往里走。被吓到的,可远不止她一个人吧。
离邺城八十余里的空旷平原上,还有一队人马正有序而快速的移动着。这是宜郡王慕容恒所带的一万五千兵。原本他遵着慕容暐的旨意,率众驻守沙城,以做慕容评的援军。辛辛苦苦等了月余,却等来了慕容评弃军而逃的消息。年轻的慕容恒咬了咬牙,连夜撤走。这回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内黄,离邺城更近些。
潞川一战两日后,王猛所率的秦军一路东来,直达邺城附近。他还记得出征前苻坚说的话:到邺城的时候,记得要围而不攻。等孤率兵前来,在那边与你汇合。
给苻坚的战况那日中午便让人快马送过去了,想来长安城也该有动静了。看着远处那已经望的见边角的邺城城门,王猛勒马停下,就地扎营,叫人把邺城给团团围住。又派了杨安率骑兵三百往邺城附近去打探当地民情。
众人歇下前,王猛又连发三道军令,所有官兵不许乱犯百姓,违者斩。
晚间杨安回营,正值王猛同慕容垂一道下棋,其他几位将领也在一旁凑凑热闹。王猛没有看他,只觉得一阵冷风呼啸着灌进来,两指捻着棋子问:“如何?”
“回相爷,情况不太好,盗贼迭起,土匪成群,这太阳才刚下山,那些百姓们就紧闭门窗,再不出来了。”
慕容垂皱起了眉,低着头看棋盘上正杀的难分难解的黑白两色,右手在棋笥里轻轻拨弄着。对面的王猛似是很舒心的笑了:“就是要乱才好啊。”慕容垂抬头看他,王猛以为他疑惑,便介绍道:“邺城越乱,就说明我们来的越是时候。”
众将也附和着笑了。帘外又有士兵匆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竹筒,王猛阅罢说:“官家已经率军十万从长安城动身了。”
邓羌这时候反应倒快,立马哈哈笑道:“那就是说,拿下这邺城指日可待了?”张蚝纠正他:“何止是邺城,应该说是拿下燕国指日可待!”
一片笑声中慕容垂从容起身,作了个揖:“末将恭喜天王,恭喜相爷。”
整个军营里弥漫着一种轻松愉悦的气氛。可是同一片天底下,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就比如仪元殿里的那位主子。
“两天前你就说已经到了大雪了,可怎么至今都没见老天爷飘过一片雪花?”
慕容冲裹着厚厚的大氅,怀里塞着手炉,固执地站在窗前看那漆黑的夜空。车鹿陪在他身边,也是一身的冬衣,装模作样想了想:“可能是今年格外暖和一些吧。”见慕容冲没有反应,他又嘿嘿笑着,“就比如您身上这件大氅吧,是用野鸭子的毛扎成的,往年一过十月您就让我翻出来,今年足足晚了快一个月,可见是格外暖和。”
慕容冲摸了摸那氅上的毛,头低下去,半响,声音里夹杂着化不开的哀思:“这是皇叔冬狩时猎来的野鸭,做成了两件大氅,一件给了本王,一件给了姐姐。”。
这个皇叔,指的是慕容垂。车鹿不由得有些忐忑。慕容冲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在眉骨下抖了抖,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呢喃:“这燕国……怎么就不行了呢。”就像是小孩子被兄长抢了心爱的玩具可又夺不回来的那种,不甘心。
车鹿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站在他旁边陪着他,不离开不放弃。他认识慕容冲,有五年了。
五年来,他领教了这个天生贵胄的少年不可一世的骄傲和对别人不屑一顾的轻蔑。他印象中的慕容冲,笑起来能化开冬日的冰雪,教训人的时候凌厉刻薄,生气的时候大吵大闹,还有在外人面前时,下颌微抬,双眼半瞌的高贵,就算是生病难受时,眉宇间都有一股从不会消散的气质。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样的慕容冲,委委屈屈的像是做错了什么,像是在向老天赎罪……
他很想告诉慕容冲,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你叔叔,是你哥哥,但不是你。可是有什么分别呢?等王猛打进了皇宫,慕容冲是怎么也逃不开的。燕国皇族的血脉,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深深的刻进了骨血。这辈子都逃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一个好孩子~我从来不“黯然销魂卡”~~
☆、第23章
【二十三】
终于下雪了。
这年的第一场冬雪来的晚而猛,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泱泱大地上就累足了一掌厚的雪,冷冽寒风夹杂着纷扬雪花来回打转,就剩下几只老寒鸦踩在微微颤抖的光秃树枝上。
只是原本白雪皑皑的山谷间,却逐渐出现了一列长长的队伍,就像白色绸缎上的一条裂痕,里面的人们大多是骑兵,穿着厚重的铠甲,队伍中间靠前的地方是一辆马车,几乎已经被白雪掩住了其原本的模样,不过车顶四角坠着的四枚紫色流苏不断晃动着,连车顶这小小的细节都是用锦缎所制,可想而知这马车中坐的人身份该是何等尊贵。
队伍顶着风雪缓慢前进,约莫又是一个时辰,终于穿出了山谷,雪势不减,风却小了。一个将军打扮的人策马奔至车前,弯下腰恭敬的问:“陛下,我们已到安阳了。”
绣着精致纹样的车帘晃动,片刻后传来一声:“停下吧。”
队伍便缓缓停住。马车后两个人影急速跑来,蹲在车前,一个伸手拉起车帘,一个稳稳蹲在车前。从车里下来的人身形魁杰,紫衣玄袍,峨冠紫带,前胸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绣的蜿蜒上下,极其逼真,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紫黑色的眸子泛着冷光,正是秦国天王苻坚。
苻坚抬头看着前面逐渐宽阔的道路,和两旁连绵起伏的群山,神色淡淡,却透着一股虔诚。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一旁的将军也只能随着他不无疑惑的抬头看着快要黑下来的天。
“安阳……”苻坚轻声念过这两个字,“太祖皇帝当年,就死在那里边儿,对吗?”
那位将军浑身一震。近看才发觉他应该有一把年纪了,斑白的双鬓,如同刀刻一般的面容,还有略微浑浊的双眼。他看了看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主,声音微颤:“不错。当年,赵国将领麻秋自长安率众返回邺城,被太祖皇帝俘为军师,他一面劝说太祖皇帝先取关中,再图中原,一面却在宴会中……毒杀了太祖皇帝!”
苻坚转过头瞟了他一眼,把话接下去:“一年后,父王即天王位,建立秦国。”
“是。”年迈的将军郑重而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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