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自四年前那次后,这江湖上可就安静多了。”
嗑着瓜子的两个人仍旧聊得津津有味,是以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离开荼馆的那个戴着斗笠的僧人。
那僧人在米铺里买了些米粮,又在某他店里置办了些生活用具,便再也不多加停留,匆匆往城外赶。
傍晚时的官道上大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有飞奔的骏马驰过,僧人护住被风扬起的纱巾,望了眼不远处围作一团的人群,无奈地摇摇头。
那群人嘻嘻哈哈地围着一个人打浑儿,中央那人坐在地上,抱着个大酒坛和别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和尚喝怎么了!少见多怪。”
”嘿,被你们方丈知道了一顿胖揍!”
”放屁!谁敢揍我”和尚梗着脖子道,不一会儿又闭着眼将头向上仰起,笑道,”我告诉你们,他们打不过我!嘿嘿……”
他兀自笑得欢,应他的却是一阵哄笑。那边僧人已经拂过众人走到他身边,将和尚手中的酒坛一把夺过,低看头俯视着他。
”酒醒没”僧人的声音清亮好听,却冷淡得听不出一丝半点的情绪。
和尚仍就闭着眼,双手在四处摸索了阵,半天未寻到酒坛后半睁开眼,扯着嗓子胡乱喊道:”酒呢我酒呢”
僧人见他这样,将那酒坛举到他头顶,将坛子翻了个,清澈的酒水”哗啦啦”兜头而下。
”下雨啦!下雨啦!”那和尚猛得从地上弹起,遮着头四下乱窜了会儿,突然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接一阵的暴笑,才渐渐意识到不对。
他抬手抹了抹脸,看见身前站着的是个戴斗笠的青衣僧人,一时脸色白了又红煞是好看。
”酒醒了醒了就快些回去。”僧人将酒坛随手丢下,捡好买采的东西,也不多看和尚一眼,独自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后面和尚狠狠抹了把脸,恨恨地将那坛子踢地转了几个圈,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师门不幸啊,师门不幸!当初就不该……唉!”
崎岖的山道尽头隐约可见庙宇的一角,老远便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敲击木鱼的声音传来。二人踏着那袅袅升起的香火,不急不徐地缓步前行。
寺门扫地的小和尚见他们归来,丢了扫帚便小跑上前,边帮忙接过斗笠僧人的东西边道:”莫师叔和无尘师兄怎么这时才回来,方丈都等了你们好一会儿了。”
无尘闻言瞥了莫言一眼,虽隔着纱布,那无言的冷意仍就让莫言打了个寒战。
小和尚似是早以习惯,冲莫言笑道:”莫师叔一定是喝酒了吧,一身的酒味。”
莫言摸着头干咳了几声,朝无尘望了几眼讪笑道:”我去换身衣服先。”
说罢,他便逃也似地进了寺门。
无尘和那小和尚慢悠悠地走进去,小和尚抱着东西,问无尘:”莫师叔的衣裳怎么湿了”
”我倒的酒。”语气中有淡淡的疏离。
那小和尚虽听出来却仍旧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继续问道:”师兄为何这样做。”
”唔。”他只出了这一声,便没了下文。
小和尚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说下去的意思,将怀里的东西紧了紧,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小和尚悄悄抬头瞧了眼无尘的背影,他刚入寺不久,却也听过有先入寺的师兄们谈及过跟前这人。无尘是莫师叔唯一的弟子,因为莫师叔的缘故在寺中倍受尊重。听闻无尘性格怪癖,连莫师叔都有些忌惮他,旁人更是不敢与他来往。寺中除了方丈和莫师叔,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长相。
果真是怪人,小和尚盯着他的斗笠,在心中总结道。
待将买来的东西放好,便有人来唤无尘去方丈的禅房。无尘净了手,跟着来人一同到了方丈门前。
”进来吧。”
无尘尚未敲门,房内便有人开了口。
室内充斥着的檀音味,半随着冉冉升起的白烟,让人莫明觉得心情宁静。
”师傅,方丈。”无尘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在一方蒲团上盘坐了下来。
方丈莫思阖着眼,片晌后才慢慢开了口:”无尘来少林寺多久了”
”回方丈,已三年有余。”无尘垂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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