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酒是由一个童子奉上的。酒盏在一分为二的小瓢里,小童口中念着“一盏奉上新婿,一盏奉上新妇”,杨笑澜与杨丽华各自饮了三杯,竟还不是传说中的交杯。喝完酒后一个剪云鬟一个分丝发,放入先前就备好的锦囊内,交给杨丽华收好,意为结发同心。
结发,同心。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一寸同心缕,相邀以终老。
这亲成得奥妙,婚接得莫名,新娘子迎得辛苦,可不知怎地,听到结发同心四个字,杨笑澜心窝里一阵暖流涌动,有一点点想要流泪的冲动。杨丽华见她眼里有了几分水汽,忙执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喜娘暗想,新官人脸儿嫩,连性子也忸怩,成个亲,新娘子如常,新官人倒要落泪。又想着这两人还真不定是一对情深意浓、苦尽甘来终获赐婚的同命鸳鸯。
“郎君,陛下皇后已在外头坐着了。大郎、二郎、三郎,还有诸位来贺的郎君们请郎君勿要心急,酒还未敬,天尚未黑别忙洞房,他们吵嚷着要看新妇。”直到这时,惊鸿才进了屋来。“他们都说,若你们不出去,他们就进来闹了新房再去喝酒。”
杨笑澜怪道:“蒸饼呢?我都饿死了。今天你跑哪儿去了。”
“回郎君的话,之前郎君不是吩咐惊鸿在大兴善寺伺候华首师父么,惊鸿不敢擅自离开,直到华首师父赶了,这才过来。”
听到大兴善寺、华首师父,杨丽华与杨笑澜同时面上一僵神情一黯,执着的手也放了下来。
她们尚且僵着,外头要看新妇、要闹新房的却不闲着,自顾自闹将了过来,将房里房外围个水泄不通。延续着皇宫里头的戏弄,打趣的,调笑的,一时间语出不绝,热闹非常。连素日里总板着面孔的杨坚也暖了面容,不时点头微笑,而独孤皇后见她俩一个丰神冶逸、一个如姣花照水,心中复杂依旧难明,脸上却是母仪天下的标准笑容。
直到有人念起小调:今夜盛排席宴,准拟寻芳一片。春去已多时,问甚红深红浅?不见,不见,还你一方白绢。
房内立时安静了下来,带着窃窃的私语,众人齐刷刷地向杨丽华看去。这小调,分明是在取笑杨丽华的二嫁,洞房花烛,不用白绢,没有落红。
眼看着杨丽华尴尬强笑,杨笑澜却对她做了个揖道:“白绢倒是该备着,公主天姿国色,笑澜不才,若真睹了月貌花容,多是要喷了鼻血的……届时还请公主勿怪。”
又是一阵哄笑。
杨素抚掌,杨坚激赏。
独孤皇后动容,杨笑澜,你还能更与众不同一些么!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说好再更,却不想晚了。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这一章,寿头自己看觉着有些趣味,请诸位笑纳。
下一章自然就是洞房了~~~
☆、第四十二回洞房【本章为倒V】
未等宴席结束,独孤皇后与杨坚便先行回宫,临走前不忘嘱咐杨笑澜少饮些酒。杨坚说这话时带着几分酒后男人特有的兴味,做了两年男子的杨笑澜只好故作心领神会般的干笑几声,还不忘瞥两眼明显多喝了几杯的独孤皇后。杨笑澜以为像独孤皇后这般冷静睿智的女人,基本是滴酒不沾的,谁料想喝起酒来竟如此海量,她不免又联想到此时新房内端坐着的大公主,若多饮了酒会否像她母亲那般带上一点点放荡的味道,那般璀璨夺目。可带着醉意的独孤皇后眼里并没有丝毫欢愉之情,杨笑澜觉得此刻的独孤皇后不复平日那般强势霸气,相反的,有一丝认命的自嘲。她想唤住独孤皇后,可最后还只是存着狐疑折返了宴席。
对于独孤皇后来说,饮酒,可以让她放松。席间,杨坚看向她带着□的眼神,她便知道今晚是躲不过去了。说来可笑,她十四岁那年嫁给杨坚至今二十多个年头,同这个男人生了五子二女,在房事上却始终不和,更为讽刺的是,为着杨坚不沉迷女色,为着子女不手足相残,她坚决地用一切手段抵制杨坚拥有别的女人,那便意味着,在房事上,她必须要满足他。
比如此刻,她再不情愿也势必得半灌醉了自己忍受着杨坚粗鲁的肆虐。杨坚半生戎马,又是长于寺庙,不喜诗文,生活上毫无情趣可言,连上也是带着生硬的粗糙。而她,明明不喜甚至心存厌恶,还得要曲意迎合,强装享受。杨坚满是胡须的脸、硬邦邦的手掌,让她想念起杨笑澜细腻的皮肤来。
她还记得那一日,杨笑澜救驾有功给她带回寝宫,灵光一现就看出了她的女子之身,她故意用她的手指划过笑澜细滑的脸颊,柔软的嘴唇,停在她丰润的胸上,不是没有调戏之意。她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既敢女扮男装,又敢肆无忌惮看她的女子会否因此而失措。还有那一次笑澜受伤她前去探视,看着那略有破损的唇皮,当时便是想要咬上一口。倘若说,此时与她赤/裸交缠的是杨笑澜的温软,那还会如此木然么?
独孤皇后闭上了双眼,磨镜这等事情委实不该由她这般身份的人去遐想更多。
身上的人终于在一阵痉挛之后离开了她的身体,和每一个侍寝之日一样,完了事,杨坚倒头就睡,连让她假意称赞一声陛下雄风的时间都没有。而她则将自己浸在事先就命人准备好的铺满花瓣的热水里,直至完全淹没。
这样一个夜里,不知女儿的洞房花烛,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杨笑澜由杨玄感扶着步入新房时,步履略有些蹒跚,走到房门口,杨玄感冲她使了个眼神,便径自跑了,徒留下有些发抖的她。她的腿软,非是因为酒醉,而是为得洞房。她明知杨丽华怎么也是名门淑女断不会像她母亲那般对她动手动脚,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也不会把她扑倒或是将她一口吃了,可心里仍旧是禁不住的害怕。
承蒙杨笑澜关照,在房内有吃有喝洗漱停当,带着难言的心情等着她进屋的杨丽华,亲耳听着杨玄感送杨笑澜回来,而这新郎官却在门口犹豫着迟迟不入。她不免猜想,这迟疑是因为独孤皇后提到过的隐疾,还是因为终将要面对她。闹新房时杨笑澜的维护,杨丽华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可是她又觉得纵然自己是公主之尊,让杨笑澜这么个年方十五的小男孩子娶一个比他大了十岁又有个女儿的二婚女人,即便是那个总像春风化雨一般温润可亲的杨家四郎,也难免会有些委屈之意。
一旁伺候着杨丽华的惊鸿跟杨笑澜时久,可没有他们两人那般的好耐心,她为尉迟炽繁不平,但又觉得乐平公主可怜可敬,只好将一肚子的不满发泄在平易近人的主子身上。请示了大公主之后,自顾自打开了房门,就见满面通红一身酒气的杨笑澜“啊”的惊叫一声,吓得跌倒在地,让特意躲在暗处听房的人一阵窃笑。
杨丽华莫可奈何地起身迎了出去,看着杨笑澜一脸受惊的样子,也觉好笑,道:“四郎……夫君可是喝多了酒,找不着房门了?”
“是,是。”杨丽华这一声夫君,直把杨笑澜的骨头叫得都酥了。
“夫君,可是要进房么?还是……要丽华出来共赏这夜色?”
“进,进。”
“郎君,赶紧进屋吧。”惊鸿见他们家主子缩头缩脑的窝囊样子,旧气方消又添新恨。那么多人等着听笑话,偏他还胆小如鼠,真是个不争气的主子。上前去扶起了杨笑澜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顺便白了四下一眼。
进了屋,关了房门,惊鸿又道:“红烛过半,夜已深沉,两位请早点安歇吧。”
“歇,歇。”杨笑澜木愣愣地答着,突地又道:“我还没洗澡呢。”
“惊鸿告知丽华夫君每日有沐浴的习惯,在隔间的屏风后头,已备好了热水,夫君且去就是了,换洗的衣服也已准备妥当。”方才侍奉她沐浴时,惊鸿便已向她讲述了杨笑澜热爱洗澡的嗜好,还特意说明,那次从皇宫回来不是因为杀人而发烧,而是因为洗澡着了凉。
“噢。”杨笑澜点点头道:“那惊鸿也早点休息吧,今天辛苦了。我先去洗个澡,很快就来,公主且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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