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朝微笑,他杀人是为了她,不是因为那是他的敌人。这一刻,她心里有些甜,这份甜让她想要告诉他关于她的一个秘密。“如果那样东西可以给,我倒是宁愿给他。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的,以血温养,哼,非但如此,那样所谓去到仙界的宝物,就是我的骨血。”她看向笑澜,以为会看到惊讶,却不想仍旧是一片平静,平静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怜悯。
☆、第四卷
骨血?心血?
仙界的宝物?尉迟世云破空而去的法门?
乍一听说什么仙界什么宝物,杨笑澜心里就有警钟响起。果不其然!冼朝也是局中人,不死不休,逃脱不了的局中人。
她曾经提过,她的命运是交给一个人的,她尚不知那个人是谁,那么就不会是尉迟世云。
她的骨血……可去到仙界……
难道说……她命里那道深重的枷锁,就是自己?想通此节,笑澜手脚发凉,为何她相识的人都丝丝入扣,皆在局中?如果冼朝知道了……
笑澜的沉默,在冼朝看来就是一种不相信,她自嘲一笑,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抬头望一眼月之光华,扶着门框道:“四郎不信也属正常,四郎想必没有办法体会自小就背负重任的沉重,也无法体会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包含的心酸,你不知,我有多想不去相信,可惜……在师傅破空而去的那一刹那,很多事情,不由得你不信。”
“桃子精……”笑澜想说,我信,我明白。
那种沉重和心酸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她至明白不过。只是,此话一出口势必会牵涉到自己的来龙去脉自己的使命,冼朝若是知晓了自己就是那个害她被命运牵连的人,不知又会怎样。从先前冼朝提起那个人的口吻,不难听出她对那人在淡漠之余夹杂恨意……还是……还是等冼夫人看了毗卢遮那师傅的信再说不迟,让冼夫人做主就是,而且有冼夫人在场,冼朝理当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听得笑澜的那声唤,冼朝停住脚步,转过脸来,似有期待,她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只是静静看着有话要说的笑澜,直到笑澜问:“桃子精……你知不知道为何王仲宣会花那么大的价钱买来无用的东西?”
冼朝有些失望,很明显,这并不是笑澜方才想要说的话,她想了想,道:“从天竺商人处购货必是有个王仲宣信任的人介绍,故而他不疑有他,千金购入的迷香,他也不会随便去找人来试,怎料想,竟被人骗了。”
“……他就不会怀疑么?”这一点杨笑澜始终想不明白,“再怎么说,花那么大的价格买这种东西,怎么都会想要验货的吧。”
“中间人当是他信任的,所以……怎么又会怀疑?”冼朝只觉奇怪,买卖双方基于诚信,一分价钱一分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得还会有人疑心。
冼朝的理所当然让笑澜一时哑然,难道说怀疑是现代社会的产物?
二十一世纪,从奢侈品爱马仕的包包到手机、耳机、电脑、演唱会门票再至鸡蛋、米粉、牛奶这些个民生用品,有什么东西是没有假货的?笑澜真是想不出来。
那个年代,人们无所不用其极。光说电话诈骗,就有从子女被绑架到以警察、法院、社保的名义让你转账,官骗民骗是层出不穷,花样翻新。在这样一个大环境长大的人,十有□都会像笑澜这样轻易地便会对周遭不合情理的事物充满怀疑吧。
这么一个地方,还成了王仲宣心中惦念的仙界?若是王仲宣真去了,空气、饮用水、食物统统都是问题,他可没有现代人这般从小就配平好的化学因子打底。
“可是在你们陛下跟前久了,连小心翼翼都学得格外透彻?还是说,在皇后的悉心教导下,四郎格外谨小慎微。真是亏得如此了。”冼朝轻嘲道。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皇后殿下的悉心教导及不上穿心的利剑和喝下去浑身无力的药,桃子精,实践才出真知。”
幽深的夜里,杨笑澜语调中的沧然让冼朝心悸,听过他简略描述自己生死一线的遭遇,还有在窘迫环境中遇上的歹人,能脱逃真是万幸。
“桃子精,你师傅为了成就某事破空而去,你又身负重任,你我同属真言宗门下,我又岂会置身事外……只是……可能分工不同罢了,你的处境、你的心情我岂会不明白?……夜深了,早些休息。”
冼朝走后,杨笑澜取下面具拿在手中借着灯光细看。方才冼朝提到皇后,勾起了她对皇后的想念。她在大隋的许多事情,与皇后都脱不了干系,她的韬略,她的婚姻,她的身份,她的纠葛,都与皇后息息相关,如果说杨素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那么皇后则赋予了这个生命非凡的意义。她在她的身边,因着她的关系,尝尽了人世间的百般滋味。不知此刻,那个倔强聪颖的女人可得安眠。
过了几日,裴世矩、杨笑澜、裴笙、冯盎、冼朝一行抵达高凉郡。其时,冼夫人已年近八十,但无论是从身姿还是外貌,都只觉得眼前的老夫人不过年近六十,那满头的银丝未添她的苍老,反而使她看起来越发精神瞿烁。虽说其声若钟有些夸张,但却能恰如其分的描绘出冼夫人丹田之气的充盈。
隋军初到,冼夫人当晚设接风宴,请裴世矩、杨笑澜、裴笙一同出席,其子冯仆已逝,其孙冯暄下狱,另一个孙子冯魂常侍。篝火、果酒、鱼、鳖、螺、蚌、贝,亦烤亦蒸,甚得笑澜的欢心,听着旁人的觥筹交错,务虚应酬,自己躲在一旁低调地大快朵颐,美中不足的还是那个面具。
只听扑哧一声笑,却不是那妖娆的桃子精还有谁,凑近了她的耳边轻声道:“四郎还是这般中意我们岭南的吃食呀,倒叫我想起,初见四郎时你只顾专心吃饭的样子了。那时就让你入赘到我家来……”
果酒不烈,喝得多了也会有些醉意,杨笑澜浑身上下暖融融、懒洋洋,舒畅无比,笑道:“眼下不是来了么?”
“晚了,冯家适龄女子皆已有了人家,而四郎你又不喜幼女。不过,过段时日便是三月三,祭拜先人、饮酒作乐、篝火狂欢,青年男女出来求爱欢好的日子。若是你看中了谁,便在她的寮房外求欢,若是她也相中了你……也无不可。”
“你是冯家的还是冼家的?狂欢什么的,你会参加?桃子精,你的追求者该从这里排到大兴了吧。”少数民族素来自由,在现代杨笑澜就已风闻。美如冼朝,当是有无数追求者吧。
冼朝白他一眼,道:“我不喜热闹。”她的追求者确实很多,那些总管们的儿孙,矫健的猎手,总以歌声相邀,出尽百宝,可是,她偏偏不喜欢。
“嗯,真巧。”笑澜也道,“我也不喜欢热闹。果然我们是一个师门的。”
冼朝轻笑几声,便伸手去掐她。笑澜连连躲闪,这冼朝怎么就那么喜欢掐她。躲着躲着就觉得有两道目光向她射来,侧头看去,只见裴笙看着两人若有所思,见笑澜朝他望来,便举杯一笑,笑澜也举起了杯子,饮尽。
还有一道目光则更为锐利,两人的嬉闹虽轻,却还是引起了冼夫人的注意。冼朝是她最为钟爱又让她最为无奈的曾孙女,平时对那些追求她的年轻人从没有好脸色,因着她的宿命也因她的不屑,这戴着青铜面具看起来颇有些诡异的年轻人却能和她相谈甚欢嬉笑打闹。莫非,那就是冼朝提到过的想让她见上一见的人?
酒过三巡,冼夫人起身告辞,由冼朝搀扶回去,有她在,宴上的男人们恐难尽兴。杨笑澜尾随而上,早一日将信交至冼夫人的手里,早一日安心。冼夫人将笑澜请入会客的房中,端坐后打量他一番,这身形体貌,这声音,纵然面具可怖,可让她起了疑心。
在冼夫人的注视下,杨笑澜神色坦然,自报家门是毗卢遮那师傅的关门弟子,奉上书信一封。纵然冼夫人一生戎马见惯了不少惊世骇俗的事情,毗卢遮那师傅信中所述之事依旧使她震惊,笑澜的来龙去脉身世任务尽在纸上呈阅,偶尔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年轻人,也不知是当赞许还是当疼惜。
冼朝善察言观色,曾祖母看起来面色如常,然而以她对冼夫人的熟悉,便知这曾祖母正为着某件事情动容,她不免好奇信中所述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见过大风大浪的曾祖母也觉得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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