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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霁……初霁……你……可还好吗？”

看着如落叶飘零般倒地的笙箫，红衣女子眉心微动，一向冷漠的脸上竟浮现出隐约的悲戚之色，她的眼中仿佛不见歇斯底里悲痛欲绝抱着笙箫的受伤少年，也不见周围那绽放飘落如烟花的蓝光，只失神喃喃道：“执念，竟是执念……。”那一刻，她仿佛回到许多许多年前，她还是那个未经世事单纯天真的少女，崖边的风吹舞她的青丝和衣襟，飘然出尘。“我变强，是为了保护身边重要的人。”他笑得洒脱却认真，“比如，你。”却没发现她泛红的双颊和眼角的欣喜。“你说过，要一直一直保护我，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本以为自他走后，自己已心如死灰，再不起一丝波澜，当年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如今已是天宫最无情的审判者，却不想被这凡人保护重要之人的执念乱了心神。红衣少女默然，只轻轻对少年说道：“他还没死，他的执念抵挡了我大半的法力，现下不过是昏过去罢了，只消静养不就便可苏醒。”说完，便翩然离去，红色的背影宛若夕阳残霞，美丽，却悲伤。

“颜儿，区区一界凡人，你怎会失手，告诉师父，发生何事？”“师父，他……非死不可吗？”“颜儿，这么多年来，你执行天规，从未问过这个问题。”“师父，我杀不了他，他想保护一个人的执念化解了我的法力。”“不，是你不想杀他。以你如今的修为，又怎会破不了他的执念？颜儿，你要明白，天地运转法则断不可被改变，否则天地平衡被破坏，到时三届混乱，生灵涂炭。若你仍有不忍，也可慢慢抽离他身上的仙气，使他恢复凡身，历经自然生死。”……

☆、第6章

“热死了……”初霁一边吐着舌头抱怨着，一边还不得不拼命摇着扇子扇八卦炉中的真火。太上老君说了，这火要是不够猛，这一炉子的金丹便练不成。“这一炉的金丹要是练不成。”太上老君凑近了脸一脸坏笑地盯着初霁道，“你猜，会怎么样？”想到太上老君那张放大的脸和那句“乖乖看火，等我回来验收哦~”初霁便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个平常看上去道貌岸然为人师尊的太上老君私底下居然是个这般腹黑恶毒制假药的臭老头儿！“啊~~~~炼不好又要重新炼，还得延长刑期！”想到这里，初霁不由加快了手中摇扇子的速度。

“累死了累死了……。”初霁拖着疲惫的双腿用一种近似挪的方式走在回卧房的路上，因为近日表现良好，加之初霁那张漂亮而又看似无辜的脸，让看管他的小仙放松了警惕。他的活动范围也从卧房到丹房一条直线扩大到了可在御花园附近转转。“好新鲜的水汽！！”初霁如久旱逢着甘霖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原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了花池，两个小仙知道初霁近日里极是缺水，便也由得他过去，却忘了这花池是连结三界的通道。因是极危险的捷径，因而鲜有人能从这条通道通过。两个小仙怎样也想不到刚才还看上去累的快奄奄一息的初霁突然像回光返照般恢复精神，竟毫不犹豫动作敏捷的一跃入这云端花池中。

两个小仙惊呼一声，想要伸手去抓，却早不见初霁身影，急忙禀报上级之余不由得感慨初霁凶多吉少。毕竟，能从这云端花池中出来的千万年来，只有那一人罢了。

那云端花池中豢养着上古神兽腾蛇，因这腾蛇暴戾难驯，周身燃烧着的九龙黑火以不可抵挡之势摧毁着一切。因此以云端花池之甘露克制其怒火，使其蛰伏于花池通道中，同时也防止他人从此通过。初霁贸然跳入云端花池，透过冰凉的水池突然感到一阵灼热扑面，烤得他浑身炽热难当，透过热浪他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妖异气息的男子，狂傲的眼神睥睨着世间的一切。

“哈哈，不怕死的小子，竟敢闯入这里。”说话间，周遭的火似乎更加炽热了。对水极度渴求的小仙初霁哪里见过这阵仗，虽说他也曾听说这通道极其危险，但为了见笙箫，也顾不得那么多，咬咬牙也便跳了下来。现在见到这浑身似有毁天灭地之力量的腾蛇，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是仙？”腾蛇张狂肆虐的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自古以来，仙若想入凡间是轻而易举的事，又何必走这条路，除非……”初霁听到这句话，突然被压抑的无法呼吸的处境中意识到自己为何而来。他不由挺直了自己的背脊，目光直直地对上腾蛇那杀气腾腾却有带着玩味的眼神，虽然仍是充满了压抑的窒息，初霁心中却突然多了一份迎战这种目光的勇气与信念。

“我，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也知道走这条路我可能会没命，但是我一定要去凡间。”脆生生的小男生口气配着他漂亮的面孔，不由让人怀疑他是如何鼓起勇气跳进这险象环生的云端花池。

“哦？有意思，我们来做笔交易吧。”腾蛇嘴角玩味的笑意越来越浓。

“什么交易？”初霁不由愣了一下。“难道让我放了他？我也没这本事啊。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需要从别人身上得到的呢？”

“我可以放你通过这里，只要你……。”

不管是什么条件，只要能见到他，万死无悔。

☆、第7章

春日的风总还是带着几分彻骨的冷峭，纵然阳光倾泻而下，却仿佛怎样也不能渗入笙箫心里。自那日昏迷后醒来，红衣女子便一直呆在他身边，寸步不离，默默地陪他采药替人看病。

红衣女子只跟他说了一句话：“十日之后，你便会死。”死又何妨，反正早已不知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在哪里。与其抱着这样的残躯苟延残喘，倒不如死了也干净。只是……笙箫，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这一日，笙箫正如往常一般背着药篓采药。虽是未热的春日，笙箫倒也出了一身薄汗。他瞧了瞧身边默默跟着他面容冷峻的红衣女子，微微叹了口气，径自走向清冽的流淌如小鹿般欢快的小溪。虽然笙箫与红衣女子平日里并未有太多交流，却也见到她细心照顾病人的温柔神色，总没来由地想着在她冰冷的面容下也许也有自己拼命隐藏的伤痛吧，因而对这个想要杀自己的女子会有一种莫名心疼的感觉。

笙箫掏出身上的手帕放在溪水里绞了绞，递给了身后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微愣了一下，却也不说什么话，静静地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瞬间仿佛岁月静好，只待与君语。

春日正午的阳光在两人身边静静流淌，一切显得那么宁静而模糊，却又显得那么不真实。

“哗”一声巨大的水声打破了这午后的宁静。笙箫与红衣女子不由都被惊了一下。只见水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浑身上下湿透的近乎狼狈。那人见到笙箫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便是抑制不住的满眼狂喜，几乎想要冲上来扑到笙箫身上，脚下的步子尚未迈开，却瞟见了笙箫身边的红衣女子，眼光在红衣女子手上的手帕驻留了许久，终于颓然地瘫倒在溪水中，嘴角却扬起一抹惨淡绝望的微笑。

原来初霁从云端花池出来后，因为失水过多，看到溪水就情不自禁的整个人扑了进去，正在爽哉爽哉补充水分，粼粼水波将阳光荡漾的忽明忽暗，却突然在这忽明忽暗中似乎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初霁不由一惊，赶忙从水中钻出来，他使劲搓了搓眼睛，果真是笙箫不错，内心的惊喜让他不由想要扑上去搂住这个人，却瞥见了站在一旁拿着笙箫手帕的红衣女子。

呵呵，是这样么？难怪他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从来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呵！他从未说过喜欢，只是自己任性的赖在他身边，以为自己的执着可以让他也如自己喜欢他一般喜欢自己，以为自己的喜欢可以让他忘却彼此的性别与世俗的眼光。却从未问过他愿意与否，让自己在他身边的驻留，已经是他最大的恩赐了吧。

终究，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风轻云淡到离开都不知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他会有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陪他白首偕老啊！

也罢，既是他所爱，不管自己多么不甘心，只要他幸福，只要……他幸福。嘴角扬起一抹淡然而又忧伤的微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这三个月苦苦支撑他的信念与执着轰然崩塌，终于随着初霁的身体一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