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言罢,荣瑾瑜不语,等了半响无声,猜不透荣瑾瑜的心思,那女子才转过脸去看他。而这女子,正是荣瑾瑜前些日子叫花颜提防着的女子,清歌。
那清歌回眸间,冷漠的眸中回荡着谁的身影,无人知晓。尚且放在琴弦之上的手,十点丹蔻,红似血,艳如花,亦如所奏天籁之音般动人心弦。
荣瑾瑜一声嗤笑,道:“倒也是呢,亏你为他着想了如此许多,若我慢待了你,岂不对不起自家兄弟?既是狼有心,妹有意,若是真心喜欢,哪里还管得这么许多?”
那清歌眼神稍有一亮,犹豫着疑问道:“您就不担心名声么?”
“我?名声算得了什么?你准备准备,我叫花颜备一份嫁妆,择日便来娶回府里。”荣瑾瑜微微一笑,不容分说的留了话,径自找花颜去了。
而这门亲事,自然就这么定下了。只是在劝说荆若漓的事情上,倒是费了颇多口水。
想到那清歌,荣瑾瑜微微一笑,又将话题扯回了泽雅身上,道:“哎呀呀,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玩都不过分嘛。”
洛雨菲饮尽杯中酒,沉了沉眼眸:“那您认为,鬼见愁的话,有几分可信?”
今日还能安坐于眉妩的洛雨菲,那可是荣瑾瑜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救回来的,她现今的身子,也只是稍有好转罢了。当日叫泽雅带着她回了营地,荣瑾瑜立刻就简单处理了她的伤口,进行医治。后来回了杭州城外的溥宁谷,然萝峰,鬼见愁倒是一路紧追不舍。
而对鬼见愁紧追不舍之人,自然是柳初烟,苏芷芸,还有个当时在唐家寻找洛雨菲的鹤鸾胥。
当时鹤鸾胥倒是为求荣瑾瑜出手相救,甘愿下跪。萧尹等人生擒了鬼见愁,一番激将要挟,鬼见愁倒是说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提到鬼见愁,荣瑾瑜眼前陡然一亮,笑的有些阴狠:“奸同鬼蜮,行若狐鼠。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我看掐头去尾,去三分假,只留七分真足已。”
“放眼看去,整个剑门,活着的,除了温正初,就只有岳弘宵和许文风了。”这还不够明白么?温家的灭门,不正是人情世故,转面炎凉的真实写照么?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何必点破。
洛雨菲明了的点了点头,自己的伤还要每日靠荣瑾瑜医治,而他现在要开始对付鬼见愁和鬼见愁身后的捉刀之人,闲来无事,自己留着看看热闹也好。
“他们敢做好两手准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荣瑾瑜冷笑,咬牙切齿:“我就敢顺水推舟,打草惊蛇。”他们陈仓要渡,栈道也要修。那我就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打草惊蛇?”洛雨菲心中一动,眯了眯眼,心中暗叹这招高深。
“正所谓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打草只是手段,惊蛇才是目的。”荣瑾瑜微笑以对,深深的吸了口气。凉风习习,花香四溢。家好月圆,如斯美景,谈这些血腥的事情,当真是不解风情了。
“看您的谋算,是犯不上鱼死网破了。”洛雨菲瞧着他这些小动作,眼神暗了暗,这园子里是暖香依旧,余温犹在,只是不见去年人,心中难免无限怅然。
昏迷前,被唐染握着的手,洛雨菲能明显的感觉到她越来越用力,那种将要失去自己的恐慌,她虽从不曾说出口,可自己心里全然明白。她那时释然轻松的笑里有几分无奈,自己也看的出来,当时就揪的自己心疼不已。
“即便是鱼死网破,那也要看是怎么个死法,这网是由谁来破的。”荣瑾瑜扬唇,眼里三分薄笑,还带着七分算计:“谦受益,满招损。我要他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果然和他家那狐狸一样,都不是个省油的灯。洛雨菲心中腹诽,先是侧目瞄了荣瑾瑜一眼,才道:“如此,当是先要恭喜您了。”
荣瑾瑜笑,反问道:“怎么不应是同喜?”
洛雨菲唇角的弧线略微勾起,透出一丝魅惑,疑问道:“哦?您这同喜,说的未免早了些,尚不知在下喜从何来?”
“卿心非铁,有泪为证。所以,你因为唐染,而狠不起来。不过唐韵命不久矣,你这场谋算,胜的凶险,可是漂亮的很。”对唐染狠不起来,对唐家之人亦是,还不是怕伤了唐染的心么。只用一招就稳住了唐家,稳住了唐染,还稳住了碧幽宫呢。赌注全压在我身上,这笔买卖,当真划算。
☆、第一百零八章数往知来
怎么看洛雨菲,都觉得是薄凉清冷,不在意人命之人。可在爱情里,那情深意重,一样让人为之动容。可是当日伤的那么重,事情若是稍有偏差,岂不是可惜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想当日朝廷驻兵唐家堡之前,荣瑾瑜等人就和洛雨菲在弘安城的客栈碰了面。
洛雨菲从来知道,唐染愿意和她同赴死,却不能和她长相守。与其两个人断而不决,拖拖沓沓,不如快刀斩乱麻。想要长相厮守,总要有人出来推波助澜,或许一时会有难过,但长远来看对双方都有好处。
所以那时,洛雨菲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点荣瑾瑜明白。他来弘安城,可不是专为和唐家结仇而来。他是为了顾思敏为了朝廷社稷,顺便帮带着成人之美罢了。
让唐家之人重伤非死这点,她们倒是不谋而合的。
但是洛雨菲以命与唐韵相抗衡,倒有些出乎荣瑾瑜的意料。洛雨菲硬是用自己的命来让唐染对唐门彻底心凉,借着自己命在旦夕,重伤唐韵。荣瑾瑜才见到唐韵时,便看出她重伤无治,调息休养,用最上好的药,那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多则七八年,短则三五年,她便会耗尽心脉,气绝而终。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心。”洛雨菲垂了垂眼帘,不知道因为自己这心思,唐染可会怨气自己:“不过,我这一世的泪,于那日俱已流干流尽,这一生,便再不会流泪了。”
“情深但却不能聚,爱未能尽欢,偏先惹泪。”想当初,自己说一念如旧,十年不改。可三年、五年、七年,亦或是十年,岁月如水,流光易逝,可惜的都是大好年华啊。荣瑾瑜神情有些悲悯,幽幽一叹,又道:“怕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怕相爱太长,可相守太短。
“冬寒已过,春日不远。”唐染,只这名字就让洛雨菲心头一暖,多少年,她都等的起。
“对,对,过了冬寒,便是春好。”荣瑾瑜悲悯的神情,转眼就笑意满满。既然相爱,何必太过在意那时间,何况,事在人为。唐家一旦由唐玥主事,她可不如她那姥姥心狠,不近人情。
“你若是冷,就多饮几杯吧。”荣瑾瑜言罢起身,将盏中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洛雨菲轻轻应声,知他是找顾思敏去了。荣瑾瑜在府里是常带着笑容,可他和顾思敏之间发生过的爱恨情愁,也必不容易,但终究是有了这么惬意相守的一天。那么,自己和唐染,也会一样。
第二日一早,果然如荣瑾瑜所说一般,有人竟别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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