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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小乐，想着她看见心爱之中尸体的模样会如何伤心欲绝，柳笑生内心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情绪。那是他当杀手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仿佛是不安，又更像愧疚。

他摘下太阳镜，坐在河滩边，本想静一静，却越想越烦。那些情绪越压抑，越疯狂，在脑海里横冲直撞，逼迫他不得不原路返回，去看看小乐。至少不能让她在这人迹罕至，远离文明世界，危机四伏的大草原出事儿。

他折回事发地时，看到的只是一堆食肉动物留下的残渣，还有不远处晕迷的小乐。从那些骨头外形和尺寸判断，这大概就是……林牧。

虽说林牧是他的猎杀任务，可摒弃这个因素，单单就事论事，林牧是他极少看得起的男人之一。

虽然林牧拳脚可能稍逊自己一筹，可他的综合能力，略胜自己一分。他和小乐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不惧流言，风雨弥坚。几乎凭一己之力，给身边的人撑起一片天，柳笑生不得不承认，林牧是个真男人。

这样的汉子，却落得葬生兽虫之腹，他这个冷血杀手都于心不忍。捡起遗落在地上的廓尔喀弯刀，挖出一个洞，小心翼翼拾起林牧的残骸，把他埋葬。背起昏迷中的小乐，飞快地往文明世界跑去，这也算自己最大的力所能及了。

给小乐稍微输了些营养液，柳笑生左想右想，觉得还是把她带回武汉，送回她和林牧的房子为妙。在熟悉的环境之中，她宣泄情绪，她崩溃，她怎样都好，至少相对而言，会比较安全些。

柳笑生原计划，是把小乐送回武汉便抽身离去。可他却错估了自己心软的程度。看着小乐每日神智恍惚，疯疯癫癫，几乎都不吃不喝，时哭时笑，经常对着林牧的房间自言自语，或者发呆大半天，他躲在暗处，心中也不是滋味。

那再留一留，帮她渡过这段难熬的时光再离开吧，柳笑生心道。为了找一个合适的身份出现在小乐的世界，他选择了去林苑的公司面试。“机缘巧合”之下，再由林苑派自己来照料小乐。

☆、一百零三

漆黑的夜，沿途的路灯，制造出昏暗中的暧昧。一对俊男靓女，二十七八岁左右，他们肩并着肩，牵着手，沿着长长的柏油马路漫步。男人侃侃而谈，女人掩嘴低笑，他们多么不愿这条路，有终点，有尽头。

而远处，一双褐色的眸子，如同盯住了猎物般，牢牢地盯上了男人。

“就是那个男人？”白瞳一面看着望远镜，认真地观察着目标，一面问赵欢欢。

“嗯，”赵欢欢查阅着电脑里的资料，补充道，“嗯，藤原武，二十八岁，日本藤原家族次子，日本的大部分生物科研，都有他的投资。换而言之，他掌握了日本绝大部分生物工程的科研资料。日本的生物科研，全球排名十五，对于组织，有一定的价值。”

“是吗？”白瞳放下望远镜，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藤原武若如此有钱，并且就是我们盯上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他连保镖都不带，车也不开，像高中生一样，和女朋友压马路玩？”依照她这些时日，帮欢欢哥完成任务的经验，这种豪门公子，早应该带着女人开房激战去了吧，哪里还会如此纯情？

“你不懂，”赵欢欢笑道，“藤原武为人低调，而且武术超群，他压根不需要保镖。他和青梅竹马的源川子爱情长跑十五年，纯情得很，在日本上流社会都成了一段佳话。”

“是吗？”白瞳皱皱眉，她对佳话，没兴趣，“那你搞资料，怎么下手？”

“老办法，绑了，迷晕，催眠术。”赵欢欢打开命名为“藤原武”的文件，播放幻灯片。“这是他的生平和一些简介资料，你看哪些有利用价值，我帮你深挖。”利用个人的真实经历设计催眠的幻像，是最高效的套取资料手段。他起身，把笔记本前的座位让给白瞳。

“嗯，我慢慢看，你先去策划一下怎么接近藤原。”白瞳坐到笔记本前，算是接手了藤原的催眠设计。

她仔细看完藤原的资料，已经凌晨两点，隔壁房间已经熄了灯，欢欢哥早已入睡。他需要保持体力和精力，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随时可能陷入的危险。而白瞳，也正在逐渐习惯这种繁忙而充满压力的生活。她正学着，把自己所掌握的催眠术，变成威力巨大的武器。

起身，走到窗边，她仰着头，安静地望着那片浩瀚的夜空。每日睡前，这样的凝视，已经成了她的生活习惯。有时候，想起女王，她心还是会痛，遗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可更多时候，她想到的，是叶菡。

想她们这五年多来的分分合合，爱情纠缠，想着叶菡这些年的坚持和成长，想着自己的变化，想着那天叶菡对自己动情的表白，想着这世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痴心地爱着自己，白瞳心头暖暖的，感动。她带着世界走近了叶菡，叶菡却带着她走出迷雾。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心里有牵挂，有归属，这感觉，真好。

也许是因为叶菡五年多来的坚持，也许是因为叶菡是她的初恋，也许是叶菡在迷途中，替她亮了一盏灯，总而言之，白瞳想起叶菡时，总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幸福感。不慌张，不害怕，有勇气，有动力，她愿意为未来奋力一搏，只要还有一丝希望。

那段时间，对于女王，她不愿意靠近，不想让女王因自己惹上麻烦，而对于叶菡，她却愿意去冒险尝试，愿意留下一个承诺，这大概也是潜意识里早有的亲疏之分吧……女王的心，她从来走不进。叶菡的心，却一直为她敞开……

她不能再伤害叶菡，那个无辜的，苦苦守候了自己五年的女人！她一定要脱离组织，获得自由，然后好好地，一心一意地去疼爱，呵护那个聪明的傻女人！

白瞳握紧了拳头，眼里暗流涌动。藤原的催眠计划已经在她头脑中有了个大概的雏形……回到笔记本前，再仔细过目一遍藤原的资料，她睡不着，也不想睡。她想给叶菡电话，短信，她也记挂叶菡，可她不能，她不能！

深夜未眠的，不止白瞳。远在武汉的叶菡，刚刚批阅完公司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拖着音调，“嗯——”

自从白瞳对她的态度有所软化，不再那般无情又斩钉截铁的拒绝，并且还给了她承诺和希望后，叶菡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她不再用疯狂工作和酗酒发泄。那天，她从白瞳的眼里，看到了爱，和温柔。

忙完工作后，她总习惯性地看看夜空，再看看钱包里，白瞳的照片。同在一片夜空之下，即便相聚千里，思念和爱，也一定能传递到她心中。虽然白瞳很久未曾联系她，可她却比以前白瞳天天呆在自己身边还要安心。她相信白瞳，相信她的承诺……

藤原家族位于东京的生物公司行政大楼，藤原武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意气奋发地踏入了电梯。今天他来得比较晚，和他同电梯的，只有一个一身黑色职业套裙的长发女人，那正是白瞳。

“ohayougozaimasu（早上好）！”白瞳见藤原武走进电梯，赶忙鞠躬，用日文问好，同时让出前方的位置。

藤原武为人低调随和，不搞特殊化，所以和普通员工同乘电梯，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他冲白瞳点点头，友好地笑了笑，“ohayo(你好)。”顺手按下了二十层的按钮。

电梯门口缓缓合上，启动，上升，指示屏幕在跳动，二楼，三楼，四楼，五楼，六楼……随着楼层慢慢上升，狭隘的空间里，温馨的女士香水味渐浓，让人有种不自觉放松的冲动，那是仙踪2号致幻剂。

猛地，15楼，电梯一顿，世界瞬间黑暗，藤原武还来不及反应，耳边便响起细碎的呢喃。轻柔的命令，潜入了他的潜意识，带走了他的思绪，头有些晕，神智开始恍惚，仿若在梦中。

【原来只是公司电路跳闸了，没两分钟，电梯警鸣了两声，又重新恢复运行。那个长发女人显然吓得不轻，她惨白着脸，在十六楼就下了，宁愿步行往二十三楼。

藤原武望着吓得腿肚子都发软的女人，笑了笑，刚准备关电梯门，一通电话便冲了进来，是他属下。几步走出电梯，他接通了电话，一般而言，如果没有要事，这个时间点，他的部下是不会来电的。

听着电话，藤原武脸色越来越黑，听到最后，他已经怒不可遏，大骂一句“baka（八嘎）”，差点把手机都摔了！资料库有可疑分子潜入，还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呢！

火速赶往资料库，他第一时间冲进生物资料库C号库1号特别保管区，最新生物科研机密的保险箱就在这儿呢！急急忙忙输入密码，07210510，那是他和川子的生日组合。打开保险箱，把所有资料都翻出来，全部查看了一遍，确认这机密未失窃，他才算大大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