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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色大好，鸟儿啁啾，又是个大好的清晨。这样的早晨通常能使疲惫跋涉的旅者们心情愉悦，有时队伍里的吟游诗人会用美妙的歌声唤醒整个队伍——

梅西耶就是在吟游诗人的晨歌声中醒来的。

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夜浅眠过后充沛的魔力在他身体里回荡。马车的布置朴素简单，并不十分舒适；他的对面还有一个位置，不过这个位置空着。旅者们通常需要将就将就，几个陌生人同乘一辆；梅西耶也不例外。作为一位随行的达莱兰法师（尽管严格地讲，他还是一位学徒），他本来是能分到一辆单独的马车的；然而出于种种考虑，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一次他需要与整个旅队里的人多接触。

这个时候，结束晨歌的吟唱、和他同乘一车的旅伴回来了。和姿态典雅的“欧莎”不同，那是一个有着耀眼金发的人类吟游诗人，神情开朗，讨人喜欢。

“早呀，‘法师老爷’，”吟游诗人笑嘻嘻地打招呼，“今天你也不下来透透气儿吗？”

梅西耶礼貌地回应道，“早。我会考虑考虑的。”

吟游诗人“哎哟”了一声，数落起梅西耶来，“哎，你为什么不下来透透气儿呢？那些小姑娘都在我面前打听你哩！一个英俊年轻的法师，你这么受欢迎，要我说……”

“我们到哪儿了？”

梅西耶突然没头没脑地打断道。

“啊……？什么？”

“商队走到哪儿了？”

“呃，我想想，我们昨天就到了加特丘陵，今天也许……”

梅西耶“唔”了一声，微笑着说道：“那我们今天就会有一个活动筋骨的机会了。”

吟游诗人眨眨眼，还没来得及细问，车厢外就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托比亚先生，迦南先生，您们醒了吗？”

这是一个年轻的商队伙计的声音。梅西耶略略回响，记起这是一个年轻的人类，身材矮小，但神情活泼。吟游诗人托比亚推开了马车厢的门，“都在，怎么啦？”

“早安，诗人先生、法师先生！”年轻的人类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索尔先生让我来请您们过去。”

年轻小伙子看向梅西耶的眼神充满着敬畏与向往，但他毫不扭捏。这个商队与多年前那护送阿拉斯小公主的护卫队不同，是货真价实的商队，因此，队伍中的大部分成员都开朗得多。这个商队来自大陆西北方的偏远沼泽。沼泽中居住着不少特殊的异兽，它们的身体有各式各样生僻的用处；这个商队更像是部族，他们每三年在万法盛会前后来到达莱兰，向法师和旅者贩卖珍贵的特产，这也是梅西耶能非常顺利地加入这个队伍的原因之一。

“早安，……乔比。”吟游诗人思索着叫出了年轻人类的名字，梅西耶也点头示意。接着，托比亚跳下了车；梅西耶也在他身后走下了车厢。二人在年轻伙计的带领下向马车前方走去。

“哇哦，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人类吟游诗人饶有兴致地询问梅西耶，“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梅西耶眨眨眼，露出一个微笑，这使得吟游诗人翻了个白眼。

他们去到队伍的前方——那里有一个可以容纳好几个人的马车车厢。车厢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索尔正为车厢里的每位来客斟上来自南方的奇异饮料，在看见梅西耶和托比亚后忙招呼他坐下。

梅西耶从善如流；在索尔开始为车厢里的乘客互相介绍的时候，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车厢里的其他人：搭顺风车的几个人大概都在这里了。商队的规模不太小，但是随行的旅者不是很多——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在每个地方加入旅队，在不久之后就离开——毕竟旅队的原本的行程非常地长，它的目的地十分偏僻。因此，这时旅队中的来客并不是很多。

卡尔和乔是两个普通的中年商人，他们身材有些臃肿，然而眼中闪烁着商人式的精光。托比亚是个英俊的人类吟游诗人，他只随商队同行一小段路。梅西耶，则被称为“达莱兰的法师”。还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家伙坐在角落，全身都裹着一件灰暗的斗篷里——那斗篷似乎是由某种生物的皮制成的，显示出某种晦暗不清的不祥深色——没人看得清他的脸，只能猜测他是个人形种族。在介绍到这家伙的时候，索尔先生略微停顿了一小下，接着介绍道，“这位是露先生。”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他说下去，这使索尔面露为难之色。露等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解围。

“教义要求我隐藏。”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话了。某些神只对他们的子民的确有特殊的要求，然而梅西耶在心里冷笑一声——若是真想隐蔽行事，就不该出现在此处。索尔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确定了露允许自己透露这一方面的隐秘，他终于能够开口解释了。“请不要见怪，”索尔笑道，“露是秘夜女士的信徒……”

秘夜女士是一位揭示预言的神只，但她的信徒行踪诡秘，说出的预言真假难辨——也许是因为女士的教义是保持神秘，所以至今人们对她的信徒有诸多褒贬不一的猜测：有人猜测她的信徒只是用预言挑起争端，也有人猜测她的信徒乐于助人，但是条件苛刻。

“恕我冒昧，”中年商人中的一个开口了，“我们和一位非见之女的信徒共处一个车厢？”

非见之女是对秘夜女士的称呼之一，它们原本来自于那些轻信了虚假预言的受害者；但女神似乎对任何非议都乐见其成。但梅西耶能肯定商人并不真的惧怕这位女神——他眼里闪烁的可不是恐惧；他大概只是在想法设法争取赔偿罢了。

“咳，这就是接下来我要对你们说的部分。我们每年都会来达莱兰一趟。这个规律很容易摸清，但是因为有达莱兰城的帮助，”索尔瞥了梅西耶一眼，“极少在这附近遇上歹人。但是……”索尔露出了一个苦笑。梅西耶注意到斗篷里的秘夜女士信徒飞快地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索尔——一双极大的黑眼睛，显得有些诡异。

“唔，我能理解。”吟游诗人轻快地接话，“最近世道不太太平。”

“是的。”索尔点点头，“我们在出发时遇到了露……”他稍微停了停。

“先生。”露突然出声，他的声音飘渺虚无，看索尔的表情——他大概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呢。

“……呃，好的，露先生。”他接着解释，“露先生要求加入我们，他提示我们这一次旅行可能会遇上劫匪。就在加特丘陵，里尔河拐弯儿的地方……”

在座的剩下几个人通通露出了见鬼了的表情。露不为所动，继续在角落捧着他手里的南方乳茶。

“哦……我知道这是挺不可置信的。”索尔笑了笑，“但是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托秘夜女士的福捡回过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