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到了荀彧的榻边，然后为他摸了摸脉。
周瑜望着他，还没等问他怎么样，便看他脸色渐渐苍白了下去。
“……怎么了？”
诸葛亮放下荀彧的手腕，沉声道：“……寒气深入骨髓，已经损伤了五脏六腑。”
周瑜一惊。
虽然他已经从荀彧那里听到了一次，但是现在从诸葛亮的口中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那——”
“公瑾，”诸葛亮神色肃穆，道：“已经没救了。”
周瑜浑身一震，瞠目结舌。
“他能活到现在，全靠曹操的好药和吊着他的一条命。”诸葛亮看了看他的舌，又摸了摸他的脖颈，“他早年应该是中了烈性的毒药，虽然没死但是毒药烧了他的经脉，他就已经重伤了一次。后来为了压下去那个毒药，又服用雪莲子。”诸葛亮指了指荀彧的脸，道：“雪莲子驻颜，这也是为何他不惑之年却未老的原因。”
周瑜看了看昏迷着的荀彧，道：“但是雪莲子的寒气，也伤害了他的身体，是吗？”
诸葛亮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真的是，命不久矣了……吗？
所以才要去赌最后一次吗？
周瑜看着荀彧，心头一痛。
温和如玉的荀彧，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吗？人命，难道当真就如草芥？
但是就在这二人同时沉默的时候，周瑜默默将自己的手腕缩回了袖子里。
四十.
诸葛亮给荀彧开了方子，回头便让人去煎了。
他和诸葛亮走出了营帐。
婆娑的树影掩盖着战场上的肃杀，江风拂动着满天星斗，秋末冬初的味道浓了起来，带着些不可抗拒的寒意。
“荀令他……还有多久？”
诸葛亮看了看周瑜，却笑道：“这么关心他？”
“……就算不在一个阵营，”周瑜站到江边，望着一望无际的江水，道：“见他这个样子，还是放不下的。”
江风迎面而来，周瑜额前的碎发轻轻摆动。
诸葛亮稍作考虑，便道：“七个月。还要在曹操继续给他供应最好的药材的情况之下。”
“行，比我想的多多了。”
“难道不觉得可惜？”诸葛亮摇了摇扇子，“他是敌对阵营的首席谋士，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做掉他的。”他看着望着江水的周瑜，又道：“反正和曹操已经这个阵势了，不如将计就计？”
周瑜知道他是开玩笑，但也知道他是半开玩笑。他望着映在江上的星斗，淡淡道：“做掉了又能怎么样？”
他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闪烁。就像绽开的星光。
“我关心他，并不代表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的使命，我的信念。”周瑜一字字道：“我是江东的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他的语气太过于坚定，诸葛亮都忍不住望向他。
“如果你和他对话之后，你就会知道了。”周瑜叹道：“他的人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就算放他回去，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周瑜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江面，然后道：“我有这样的自信。”
这样子的周瑜，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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