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三言两语挂了电话,蒋听达不知第几次感到,自己是该知足了。
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唯一新鲜的是村委会要来新人了。
据说是从北京调来的,能力又强人又机灵,只是叫人想不透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寸金寸土的首都、偏偏跑来这穷乡僻壤的小县城。
蒋听达领了准老丈人的话,从早上开始便候着这位年轻人了。只是吃了晌午饭还不见人影,蒋听达坐在自己的大靠背椅里渐渐的便有些乏,进而竟捧着报纸打起了盹儿。
睡梦间隐约感到鼻尖发痒,硬生生打了个喷嚏才终于惊醒。
只见一个斯斯文文的教书先生模样的男人扶了扶眼镜,手里还攥着根狗尾草,正对着他笑:
“好久不见。”
☆、3
【3】
蒋听达上学的时候,心思从来就没在课本上。
“于伏,你看书的时候从来不会困吗?”“于伏,你身上为什么老有股香味儿?”“于伏,你能给我唱首歌儿么?”“于伏……”
被他闹得看不成书的于伏放下手里的课本,佯装愠怒地看着旁边这个其实也只是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问了几个问题的男生:“蒋听达,你这样特别像我城里的表妹在撒娇,我没法儿专心学习了。”
蒋听达看着他天生的八字眉拧成一团,其实颇具喜感,但他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可爱:“是因为我像你表妹,还是因为我撒娇啊?”
“……”于伏眉毛拧得更深了,显然这个略显怪异的问题对他来说难度不小。“哎,你晚上急着回家吗?”没过多久他就放弃了思考,转而向蒋听达发问:“我爹妈去城里串亲戚了,晚上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今儿作业也不多,你上我家来玩吧。”
蒋听达本来没什么神的眼睛好像突然照进了一层亮堂堂的阳光,夕阳柔和的光线中仿佛放慢了的时间引得他愣怔了两秒才答道:“好啊。”
早就知道于伏家家底殷实,但等到真看见了蒋听达才明白个中差距。
于伏家堂屋里摆着一水儿油光漂亮的红木家具——当然那时候的蒋听达还分辨不出什么来——但那些繁复精细的雕花无疑令蒋听达在心底赞叹了一番。当然,最让他挪不开眼的还要数于伏屋里的那架钢琴——立式,没三角钢琴那么贵气,更从简内敛——然而,这在当时的蒋听达看来已经足够奢侈并令人羡艳了。
他是第一个被于伏邀请去家里做客的人,这让他心中莫名增添了股雀跃,甚至不自觉挺了挺腰杆儿。
“你不是想听我唱歌儿么?”于伏说着在钢琴凳上坐下来:“就唱我学的第一首法语歌儿吧。”
蒋听达在他旁边坐定,对于即将听到的这首歌一无所知的他咬着下唇去看于伏的侧脸,行将西沉的阳光透过窗子温柔地敷在那人脸上,淡金的色泽美得让人连呼吸都克制起来。
舒缓而略带些忧郁的旋律从琴键上声声分明地轻跃而出——这是蒋听达第一次亲眼见人弹钢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于伏熟练而好看的指法,那交错的手指和琴键触碰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如梦似幻——像盛夏咬过的第一口青瓜,像在水门汀上相撞的玻璃球,像冰凉滑过青石的井水……
然后,于伏的嗓音便响起了。
蒋听达从没听过那样的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确切地形容,只能笨拙地联想到广玉兰的花瓣——厚实的玉白或明黄,仿佛被油浸过,天生带着一种醇浓的酥润通透,却没有半点儿黏腻,全然清爽怡人。
等于伏唱完了,蒋听达才得知这歌的名字:若你不在。
“歌词儿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我先不跟你说——你得把这个记在心上,自己去查——你也是时候去认真看几本儿书了。”于伏一板一眼地说,跟蒋听达印象中那已经过世的妈一样,仿佛这是什么十分重大的事。
“可是我不爱看书……”事实证明,就算蒋听达是个上进学生,在他们那个落后村镇的学校里也是不可能查出什么来的。
“嘘。”没等人说完,于伏突然伸手捂住了蒋听达的嘴。后者随着他的动作愣在原地,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还有这个,别忘了。”蒋听达还没从疑惑中回过神来,于伏便缓缓松开了那只手,转而轻咽了口吐沫,很是小心翼翼地向蒋听达慢慢靠近。
“你不是老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吗——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嘴边儿为什么是弯着的?”
蒋听达是个很难一心多用的人——比如他能清楚地看到于伏咽口水时天生上扬的嘴角愈加分明的弧度,他还能感觉到于伏抓住自己衣服下摆时有多用力,甚至是对方长长的睫毛不明缘由的细微颤动——只有轻轻触在唇瓣上的香软滋味,直到那年夏天于伏转学的消息传来时,他才终于像从冗长的梦中惊醒似的,陡然记起。
从此,蒋听达有了个绝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像夏日暴雨,突然袭来,又快速撤离。稍显凉意过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燥热,乏味得叫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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