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机器大概出问题了。”李复走近一步，擅自拍了拍她的导航者，小巧的人工智能立刻安静下来。
可人用最快的方式回到了资料室，她打开之前查阅的过的众多资料，终于在一本不起眼的论文集中找到了。
一篇四百多年前的人类学论文，论文署名是简单的两个字。
李倓。
【九野】
能进入九野中枢的有九个人。会在无事可干的时候进入九野中枢的，大约有两个人。
会在这里对星舰的主脑提出要一杯酒这样无理的要求的，只有一个人。
“也许上一世你是一方游侠，我是落魄皇子。”李倓给自己点了一杯酒，自顾自地说道，“我们都活在一个还以统治者命名的年代。”
“高冠博带，宽袍大袖？”
“不，那个年代会比较开放，女人们不吝于对别人展现自己丰腴的美丽和优美的线条……”
李复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开放一下你禁锢的思维如何，还是说长久的星际流浪已经让你的思想僵化？“李倓显然不满意自己谈话对象的拘谨，他又问九野要了一杯啤酒，然后把酒推到李复面前，“偶尔做个荒诞的梦不是坏事。”
“在我面对宇宙时，我只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李复说。
李倓大笑：“的确像你的看法，不过你该用咏叹调说出那句话，就像朗诵《春江花月夜》一样，抑扬顿挫地对着苍茫的宇宙抒情。”
“我对上古时代的文化了解不多。”
“那真遗憾。文明存在的真谛在于艺术。”
李倓很快就结束了这段酒间小小的对话，两人沉默地对饮。
其实偶尔畅想下不可能的事件也不赖。李复在心底说。如果人有前世的话，他的确比较甘愿生活在古一点亲近土地的时代。接近大地会让人心神安宁，生活在虚空中的时候总是惶惶不安。
“上一世你为一方游侠，我为落魄皇子。你我在异域高原化外之地相识，然后用最精美的夜光杯盛上最香醇的葡萄酒，看琵琶声中胡姬妖冶的身姿。而后相交十年同习兵法国策，策马江湖游历四方。之后人到中年，你助我登上皇位，我为明君你为良相，开太平盛世，青史留名。”
“也可能是上一世你我相识多年，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一场争执后分道扬镳天各一方。你谋朝篡位我心思叵测，后十年刀兵相见都欲将对方置于死地，再然后风云乍变烽烟四起，你获罪而死，我流放千里，史官只一笔淡淡记之。”
这是一段久远之前的记录。
九野将在中枢发生的这段小小插曲分解为几组短短的数据，录入内核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囚犯】
这是一个囚犯的故事，来自于四百年前。
即便是行星文明时期，死刑也早在几个世纪之前被废除。有些犯人只能得到无穷无尽的刑期判决。
关押着数百年刑期的囚犯的监狱往往令人不快。这所监狱灯光强烈到了炫目的程度，四壁光滑而洁白，偶尔走过的狱警也包裹在死一般的白色中。这种白让人联想到市场里暴露在空气里的死鱼翻白的鱼眼，干瘪的贝类上生出白色丝状的霉菌。
白色长廊让进入的人产生了雪盲的错觉，仿佛看不到尽头。
而它的尽头是一扇门，门打开后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正上方依旧是刺眼的日光灯，灯的下方是一张狭窄的行军床。
那名囚犯就坐在这里。
“我走来的路上看到被关在这里的不少人，他们大多数已经疯了。”来探访囚犯的人站在囚徒的对面，成为了这个牢房唯一的颜色。
“他们的疯狂是正常的。当初我设计这所监狱时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囚犯拨开眼前的长发，神智清楚口齿清晰。
“可你没什么变化。”探监的人说。
囚犯吃吃地笑起来：“因为我早就疯了，艺术家都是疯子。”
“但是疯子不一定是艺术家，”探监的人微笑着反驳，“我想给你个机会。”
囚犯并不感兴趣，他懒散地问：“我需要什么机会？”
“一个走出监狱，创作真正的艺术的机会。”探监的人似乎胸有成竹，“我们有一个计划。”
囚犯听完了他的讲述，似笑非笑：“那么替你们完成这件艺术品后，我会继续回到这所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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