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沈谢来不及感慨,便被林非一把拖去见了方丈,听他急吼吼问道:“释悔师父在哪里?”“释悔师兄现不在寺中,请二位暂去客房歇息,师兄就这两天便要回来了。”方丈微笑着说完,便挥手送客。林非从没见过这样气度非凡的人物,当即乖乖顺从,退了出去。
释悔果然在第三天上就回到了少林寺,亲自来找到沈谢和林非,一张弥勒似的脸上不喜不悲,
低声道:“你到底还是来了。想知道什么便问吧,我这些年也并不自在。”
沈谢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对沈惟和林青山的猜测又正确了几分,心中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仔细想了想,问道:“我爹爹他们,是中毒死的么?”
“是。”释悔毫不犹豫地点头,沈谢见了,心里重重一沉,听他继续说道:“沈惟攒了林家的把柄——行医的人家门口,冤魂总是特别多——告倒了林青山。这是一桩天大的冤案,林青山一下子从守着良田美池的大家长变成了拖着两个娃娃的鳏夫,实在不肯就这么罢休,便和最后一个好朋友商量,想了一个报复的法子。他叫那个朋友开宴,为沈惟又成就了一件大喜事庆功。那个人的酒,沈惟是不得不喝的,因此便中了毒。这种毒很怪,要用施毒者的心头血化开才管用,中毒后又要很久以后才会发作,中毒的人一死,施毒的那个也会跟着死,这其中是什么原理,就没人解释得清楚了。总之最后,沈家果然灭了门,林青山也陪着死了。”
“我爹才不会这么傻!”林非耐着性子听完,一下子跳起来,叫道:“他难道不会用别人的血?干嘛要陪着沈惟去死!”
释悔惊讶地细看了一眼林非,点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可是那个时候,他还能用谁的血呢?他身边只剩下一个朋友和两个孩子啦,不用自己的,难道用他们的?况且你爹爹那个气性,不手刃仇人便不算报了仇,就算有别的人选,恐怕他也不乐意用。”
沈谢越听越对释悔的话深信不疑。他本来就信任这个师父,加上和林非朝夕相处三年多,很知道他是个喜欢亲自动手的性格,儿子没了娘就只能随爹,这种行为处事必然是师承林青山的,所以林青山用那样的手段,反而比别的说法更可信。
无论如何,自己的爹爹先害死了别人全家,然后对方反过来又毒杀了自己全家,最后双方同归于尽,沈谢心想,这一场劫难,在上一辈上便打住了吧,若是冤冤相报,又何时是个尽头。
他把这些话对释悔说了,释悔长叹一声,说道:“沈谢,我当年不肯告诉你这些,便是怕你年轻气盛,悟不到这一层,如今你肯这样想,很好,很好。”
释悔一进门,林非就不大肯开口,释悔走了,方慢慢站起来,凄凄凉凉地看着门外满地秋叶,背对着沈谢说道:“你还欠我三年,我不要了,明天咱们就下山去,以后再见到了,是做路人还是做仇人,便看缘分罢。”
“你先别急。”沈谢从背后抱住他,低声道,“他也是讲故事,未必可信。”
林非这三年来个子蹿
了不少,本来只到沈谢胸口的,如今也只比他矮半个头。沈谢这样环着他,说话时几乎是脸贴着脸,林非的体温蒸上来,烘得他心头越发柔软,忍不住说道:“我不会和你做路人,更不和你做仇人。”
“好,咱们今晚再去找释悔,跟他问问清楚。”林非僵了一僵,几乎要回身去抱住沈谢的时候,又狠下心肠挣开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又坐回蒲团上发呆。
出家的弟子下了晚课后,沈谢带着林非一路摸到释悔的禅房,从窗户缝里看见他竟端着熬药的砂铫子和一盘银针,饶是自己的事比天大,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释悔师父出去这几天,定是为了这个人了。他们出家人慈悲为怀,只想着救人。”
“少废话,去敲门。”林非推了一把沈谢,自己先敲了敲门,又站回了他身后。
释悔开门见又是这两个孩子,叹了口气,还是让了进来,苦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大师,我知道您是不打诳语的。”林非垂手躬身,恭恭敬敬地说道:“但是您白天跟我们说的那段故事,可否告知来历?您不打诳语,旁人未必不添油加醋,什么话传个三次也都传得面目全非了。”
“你们以为我是讲故事吗?”释悔一听就懂,打断了林非,摇头道,“我是亲眼见到的。”
“唐叔叔!”沈谢在他二人交谈时无意扫了一眼床上的人,一见便惊叫起来,“唐叔叔,你怎么搞的这个样子?”
床上那人正是唐远,沈谢见他身上各处都缠了纱布,两颊深陷,脸色青灰,很是憔悴虚弱的样子,与一直见到的精神抖擞的那个唐远大大的不同,不由得又惊惧又心疼,跑过去握住他的手,一叠声叫:“你还好罢?”
释悔听见动静,放下林非的话题不谈,也走过来,向沈谢说道:“你应该叫他一声师兄。”
唐远听到这话,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我早和他说过,他没反应过来,一直叫我唐叔叔——不过也好,唐叔叔的辈分,总比师兄高一点嘛。”他说笑之间,已经喘了几次,连忙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沈谢这才想起,释然师父对他说过,他有一个天分极高的师兄,三年前明镜台英雄会上,唐远一听他说招数便报出了他师父的来历,想必那个师兄便是唐远了。唐远这个人自己聪明,就老觉得别人跟自己一样聪明,什么话都只说到自己能懂的份儿上便罢,沈谢又惭愧自己笨得很,又暗暗腹诽唐远不够厚道。
“你呀,就是太傲气,凡事不肯求人。”释悔一面为唐远缓缓运气养伤,一面叹道,“这回知道厉害了,才回来求救,你呀,
再硬气一点就没命啦。”
林非直等到释悔有了送客的意思,也不见他再提起沈惟和林青山的事,耐着性子和唐远道了告辞,还是忍不住拉住释悔问道:“您怎么会亲眼见到当年的事呢?他们演给你看的不成?”
沈谢听见,也不由得回过头来,目光中满是追询之意。释悔瞧了瞧这两个孩子,掩上门叹道:“你们怎么还是不明白——林青山的那个好朋友,就是我。”
说罢,转身进屋,锁死了房门。
☆、11
沈谢并不曾料到这一层,听见他这样说,立刻觉得自己早就料到了,于是所有的线索都扣成了连环,再也没有什么疑问了,心中沉沉的不知如何是好,脚下一软,坐倒在释悔禅房门前,抱头长叹起来。
等他缓过劲儿来,发觉许久没听见林非的动静,忙四下寻找,发现林非靠在释悔的窗户边上,脸色肃杀,在夜色中有些吓人。
“阿非,我们先回去吧。”沈谢勉强笑了笑,伸出手示意林非一起走。林非木然地点点头,跟上沈谢脚步,一面走一面说:“我刚才听见唐叔叔和释悔师父说,唐家和苏家打起来了。“
“为什么?”沈谢顿时好奇,忘了自己的事。
“唐家的老掌门,就是那个死了好几年的唐秋水,他的寡妇也终于死了,唐家夺嫡的夺嫡,看戏的看戏,闹翻天的时候,苏家趁火打劫把青城药庐哄到了手,一下子断了唐家在成都最粗的一条根,所以现在他们也不闹了,合起伙来对付苏家,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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