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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在想那些了……」我对菊罗的声音感到有些刺耳，不禁微蹙起了眉：「现在那些儿女之情的事对我来说都很遥远，我还跟你在同一个身体裡，你谈恋爱我也会很困扰的。」

「啊啦，姊姊当初不是说要跟我共用一个男人吗？」菊罗说著，语中的笑意突然尽数消失，换上了带著责备的语音冷声道：「还是说竹理已经想要摆脱我了？」

「说什麼啊！」我忙提高音量道，好在目前控制身体的人不是我，才不至於吵醒屋内熟睡的三人：「我什麼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我只是不想要再搅乱你的人生罢了，為什麼你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越说越激动，左眼热了起来，我忙深吸了一口气，将手压在眼上放慢了呼吸，试图将自己平静下来。

「我的人生早就在姊姊你死掉的那一瞬间变得不同，何来的搅乱？」菊罗语气平稳，字字清晰且缓慢地道：「姊姊你从以前就是这样，你觉得对我好的事，我并不一定会开心哪。」

「那我以后都不管你成了吧！」我内心一阵刺痛，腹中因参杂著复杂的情绪而翻搅著。我确实常做些自以為是的举动，现在想想，那时的确都忽略了菊罗的想法。我一直以為自己了解菊罗，所作的事也都是為了菊罗的好，现在她清楚说了出来我才明白，那些事都只是為了满足我自己，我根本无权掌控菊罗的人生。

但明明知道是自己不对，我心却剧痛了起来。菊罗像是一下子从身边与我分离，她长大了，感觉她到了我伸手却探不及的地方，这改变让我惊恐不已，当初死亡时的孤独感如潮浪般向我袭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菊罗的内心和我成反比，我越是激动，她就越是沉静。风停了，菊罗的长髮披散下来，週遭没有一丝动静，连平日的虫鸣都似乎在瞬间歇息。「我只是想让姊姊知道，我并不希望因恋爱之事而让姊姊离开我，那对我来说并不是幸福的。」

我闭起了嘴，不想在激动之餘从口中冒出什麼不该说的话。

先冷静下来。我抚著自己的胸口，静静的对自己反覆说著。我和菊罗从没吵过架，我不知道该做些什麼反应，我甚至希望之前我和菊罗有像此时般爆发出来，那我一定会了解菊罗许多。

「……菊罗。」我揪著自己的领口，肉体的手却垂放在身子两旁。锁紧著眉，我的呼吸沉重，声音也沙哑著。明明已经没有了心臟，却感觉胸口扭搅成一团，连要挤出隻字片语都显得困难：「我们……能一直保持跟以前一样的关系吗？」我抽搐著，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令我如此惧怕，或许是陌生的菊罗，或许是插入我们人生的新脚色：「像之前一样亲密、自然、毫无秘密与拘束的关系。」

菊罗安静地站著，没有任何动静。我看不见菊罗的脸，只好侧耳听著，听见菊罗沉稳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什麼都没有。

静了好一会儿，菊罗突然开了口，声音细如鬼魅般飘来，之中的冷淡不在，反之含著淡薄的温柔：「……如果这是姊姊所希望的话。」

那你呢？菊罗。你的希望又是什麼呢？

我没问出口，但心情起伏仍然很大。我不知道菊罗有没有听见我的疑问，但她没有回答，我们俩人只是继续站著吹风。

「姊姊……」沉默了许久，菊罗突然出声，令我震了一下。

「嗯？」我小心翼翼地答道，全然无法猜测菊罗下一句会说些什麼。

「你还记得吗？」菊罗的声音异常的温柔，眼神像是在眺望远方的某件事物般盯著后山的黑暗：「小时候，当我在山中迷路的时候，都是姊姊找到我的。」

「我当然记得。」我立刻应道，想起以前的事，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容：「你小时候方向感差得要命，老是走失，搞得那群大人都想把你关在房子裡，怕你被山佬抓去。」

「山佬只抓因迷失而慌乱害怕的孩子。」菊罗淡淡的笑著，眼神仍矇矓地望著前方：「我从来没有担心过，因為我知道姊姊一定会找到我。我们之间，一定有某种羈绊牵引著。」说完停了一下，在我要接过话时又开了口：「你记得吗？姊姊。在我们要回去城市居住的那年，我最后一次受困山中，你找到我时我们定下的约定。」

我愣了一下，在山中的最后一年是小学六年级的事了，而小孩子是最爱乱做约定的人种。但听得菊罗语中的认真，我也就闭起上眼，仔细回想著，将小时候在山中寻找菊罗的记忆翻弄著。找她是多麼自然的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多想过，但既然菊罗记得，我又怎能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