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累了,新一。
黑色夜里天幕广漠街灯通明,白色雪中少女牵自己手忽然开口,人的心真的会变么?分开后人心还会依旧么?而此时新一已非彼时柯南,不再有底气让她放心,不再有资格让她相信。世事变幻莫测,感情谁能预料,谁又真正有错,谁又真正无辜。青梅竹马十七年抵不过短短二三春秋,走到最后终究不能加上其他头衔,米花中央大楼瞭望餐厅当年父亲向母亲求婚场景,今生终究不会重演。他以为自己隐瞒得足够好,却被少女敏锐目光彻底看穿,很痛苦啊,每天都只能等待,所以她累了,她选择退出。既然无法给予幸福,那么在继续伤害前放手,如此简单道理,却要被伤害者亲自告诉自己。他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望着兰极力隐忍缓步离开的背影,烛光摇曳灯火阑珊,他甚至都想落荒而逃,而她真的那么那么坚强。
走出门前兰最后一次回头看他,那样悠长幽深忧伤目光,新一,我们都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同样话语,茶发女子冰凉冷静洞穿一切的口吻,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他望着对面座位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讲述者,心中有着明知而又莫名的什么,一点一点悄无声息膨胀开来。
时间流逝美妙在其淡化,当初离别时僵硬关系尴尬气氛,后来离别中互相赌气断绝联系,一切一切都在如今重逢时消失不见杳无踪影,回到最原本最自然的相处模式,仿佛有只手轻而易举将□□倒转几圈扳回美好格局,作为两人阔别已久的补偿。时间流逝美妙亦在其无痕,对面人从活跃夸张举动到古怪搞笑口音到神采奕奕表情,都和记忆里及照片中形象一如既往别无二致,过去与现在分离复位而后重合清晰,仿佛中间横亘漫长时光遥远距离从来不曾存在,仿佛无数次偶遇中再平凡不过一次,惊讶碰面然后微笑挥手,哟,好久不见。
对方不点破,他亦不会提,或许以后还会回到矛盾纠结之中,还会被迫面对尖锐未决问题,但不是现在。现在他们就在这里,在这辆大阪驶往东京列车上,一边是过道一边是车窗,面对面而坐看得见对方,一个讲一个听,一个说一个笑。他不怕从头来,只怕回不去,他们曾经彼此站成两个世界,世界边缘年华老去岁月荒芜,如今终于回到身形并列影子交织的最初,而他想,如果真是最初就好了。
服部讲调查案件经过和美国所见所闻,讲如何错买指定席票,在站台遇到久别朋友,聊到起劲索性去人家车厢继续,不料发生命案车厢封锁,终于破完案解封后才过来,然后遇见他。他不忘对其死神体质和破案效率挖苦几句,不过暗叹消息保密出色自己竟都不知道。然而丰富生动讲述中有一个明显缺口,离开美国到坐上列车之间发生事情,既然不讲他亦不问,压抑好奇保持沉默,而对方终于话锋一转,却步入他始料未及话题。
服部说你知道么,冲田竟然和京极交往了!
哦?他应一声,惊讶自是不小,闪过秀逗念头居然不是土方么。搏击王子京极真,前杯户高中空手道主将,大一岁高挺帅气内敛男生,园子前男友。想来有天兰深夜往铃木家跑,只道园子失恋不知情敌是谁,原来竟是冲田,世界之小令人啼笑皆非。铃木家大小姐平日虽花心其实很专情,同样看起来脆弱内心却坚强,失恋第二天眼睛还红肿精神已振作,天台上手一松红手帕随风飘走,望着远方对别人更像对自己说,我会尊重阿真的选择,那个女孩一定能给得了我给不了的东西吧。虽然主语不对或许果真如此,那两人站在一起确实分外相称,不过他倒更想看空手道与剑道交锋场景,想必会十分有趣。京极外表略似服部令他有些在意,但他想不会的,冲田选择京极定有其他原因,他们只需像园子所说那样,尊重并相信。
服部又说还有啊,我都不知道稻尾和长岛什么时候变成一对的哎~
哦,他又应一声,反应不似前番强烈,应该说隐隐有所预料。上次去长岛打工咖啡店未见其人,问起店长女儿笑答长岛君请假去大阪看朋友了,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他立刻鲜明想到稻尾那边据说多得夸张话费,两人关系不简单想法进一步加深,随即回过神来自嘲八卦心态,人家事情管那些做什么,单凭看望和话费这点事实就胡乱猜测,潜意识里是以什么为根据呢。于是当时想想便过去,结果原来竟真被自己猜中,继阿部三桥之后又增加一对棒球情侣,体育运动还真是贡献不浅呐。
服部继续说对了,去年暑假我在夏威夷遇到白马和黑羽呢。
他撇撇嘴心想那对腐败不良夫夫,一个腹黑又宠溺一个撒娇又天然,还真是天生绝配。黑暗组织决战两人也有参与,组织瓦解后乐得逍遥快活,可怜中森警部整日闲得发慌,左一句怪盗小子哪去了右一句KID你给我出来,若见人家如今滋润日子岂不气炸肺。那些庞大狂热花痴粉丝团更不用说,下起八岁上至八十岁所有但不限于女性,无不终日以泪洗面声声呼唤心中偶像。他曾随口问起,事件中心人物显然安逸生活过上瘾,打呵欠说哪天兴致来了再考虑重出江湖吧,他不禁追问那潘多拉呢?被问者神色一动终于认真看他,老爸的仇已报,潘多拉不重要了。而且,幼蓝眼眸中闪烁着属于白衣怪盗与黑羽快斗的共同光彩,狡黠灵动而肆意明亮,而且我已经拥有比什么都珍贵的宝石了。
即使现在回想还是被肉麻得恶寒一把,他心想同化作用果然可怕。回过神来发现服部还在说,啊对了还有,我好像在纽约看见那个FBI……他终于察觉不对连忙打断,喂喂等等,这般扳指头一一列举行为,有种挖个坑就等人往里跳感觉,除了荻原松田白鸟高木放过父辈还有谁没扯进去的?他狐疑打量对方天真无辜灿烂笑脸,怎么看怎么有预谋,你干吗突然说这些?
话一出口立马后悔,心想不好莫非正中下怀,却见服部迅速收敛表情归于严肃认真,技术精湛堪比杂耍艺人变脸。他愣一拍不知该吐槽还是该当真,而对方下一句话终于出口,顿时牵动他所有情绪,占据他全部思维。
还有就是,和叶跟我摊牌了。
他心想果然是个不小坑洞,而自己跳得心甘情愿义无反顾。恐怕这就是那个缺口了,离开美国与登上列车之间在大阪,主语和叶宾语服部谓语摊牌,结构清晰含义明确,而由对方此刻在这里看来,结果一目了然。他们还真是名副其实难兄难弟,都因为拖得太久女生等不住主动提出,只是他不知道,他想知道,最后拒绝一方是谁,理由是什么,是不是,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和自己这边一样。
尖锐问题终究还是摆在面前,既然对方提到,那他不会回避,不再逃避,未决便去解决,哪怕种种风险卷土重来。芝诺悖论说到达某一点前必先经过全程中点,有限距离包含无穷多点,因而目的地永远无法到达,但悖论正如案件必有其破绽,打开缺口便能推翻定论,而他一直以来只是缺乏化静为动的突破力量。不知是重逢喜悦带来动力增添勇气,还是与兰关系明朗孑然一身了无压力,他终于可以冒这个险,终于可以探究可以明白,所以他想要明白,他必须明白。心潮闸门一旦开启再也遏制不住,他必须为其找到宣泄出口。
服部离开后他再没去过大阪,直到昨天为案件前往京都,办完回程时没有等候反向列车,反而鬼使神差踏上同向列车,继续一路抵达终点。关西侦探不在关东侦探工作量多一倍,他时常在深更半夜翻阅卷宗时忍不住怀念起两人比赛破案数目那些日子来,渐渐关西各地几乎踏遍,唯独大阪委托他不会受理,外界小道八卦种种猜测,没有一个切中真正原因,整座城市如同一个巨大陷阱,到处布满与服部共度回忆,东京他无法逃离,至少逃离那里。然而昨天他却去了,冲动得没有任何根据,走在熟悉而陌生街道上,看着忙碌筹备天神祭的人们,人人脸上洋溢欢乐期盼,而他期盼的在哪里。
然后人流中他兀然看见,前方店铺帘子掀开走出熟悉少女,活泼马尾辫下亮绿色眼睛。
和叶是不亚于兰的好女孩,能够青梅竹马已是难得缘分,要懂得好好把握珍惜。初恋,护身符,儒艮之箭,被箭刺伤也不曾放开的手,然而那些终究成为过去,当初父母叮嘱他待兰的话语同样适合服部,结果最后他没有做到,对方亦没有。难怪昨天和叶态度明显冷淡生硬,刚摊牌不久心情不会好,又是不会掩饰情绪的爽性大阪女孩,只是交谈几句总觉话中带刺针对自己,一如初识少女时质问架势,你就是在东京勾引平次的那个叫工藤的女人?当初误解与昨日情形重叠,微妙差错曾觉苦涩,如今却在脑中勾勒出一种可能性,这可能性令他微微心跳加速,但他需要足够证据。
服部,他忽然说,把你护身符给我看看。
……诶诶!?对方闻言一顿瞪大眼睛下意识后缩护住胸口,过度强烈反应令他愈加坚定想法。昨天告别最后和叶对他说,等你见到平次,请帮我把护身符要回来。无论前后半句都诧异不解,想要追问却撞见少女柔软冰凉落寞眼神,原来早已料到今天场景。而那话中含义微妙深刻,护身符中必定藏有什么秘密。
你你听和叶说的?服部全身戒备模样好似竖起毛大型犬,他心想这家伙还是那么单纯易懂,笑眯眯伸手没得商量,看你一副做贼心虚样子,还是趁早坦白从宽吧。话虽如此还以为会垂死挣扎一阵,却见服部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取下颈上挂件乖乖递过眉开眼笑,好啊,你看吧。
他反倒一愣,又来了,又是这种熟悉而讨厌的感觉,怎么从刚才起就一直觉得被牵着鼻子走,愈加狐疑打量对方表情,依然天真无辜灿烂笑脸,莫非单纯易懂定位错得彻底?心一横头一低管他的先看再说,不信还能挖多少多大的坑,于是轻轻扯开封口绳带,慢慢取出里面东西。
——然后,这回,彻底摔入巨大坑里,天崩地裂万劫不复。
终于找回说话能力已是半晌以后,他手中捏着自己照片缓慢僵硬抬头,对面人依然在笑不过变了味道,三分得逞七分真诚。他缓慢僵硬开口,这是……?服部哦一声,不好意思挠挠头,你又没一寸照又没大头贴,只好从报纸上剪了一张,可能和叶整理房间时发现了吧。废话当然看得出是报纸剪的,他有气无力心想,谁问你这个了啊。
平日破案时有两种情况,毫无头绪起步四处搜寻线索,堆积起来灵光一现断定凶手;抑或从一开始嫌犯便已锁定,只需排除假象抓住破绽找出证据。然而无论哪种,只要证实一个条件不满足便可洗脱嫌疑,确认罪行却必须时间地点动机凶器样样齐全缺一不可。服部对自己的感情一直被他归为第二种类型,起初隐约察觉迹象随即轻易自我推翻,直到温泉之夜再无可避于是坚决果断拉开距离,后来距离扩大到整个太平洋整整一年零七个月,如今终于重逢可以拨开迷雾水落石出的时刻,他必须要有足够理由,足够抵消距离抹杀过去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而此刻眼前所见手中所握,是否终于足够作为决定性证据。
他硬着头皮再次抬眼,对方依然笑意盈盈注视自己,看反应还是等回答呢,他心中呐喊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在变相表白哎,正常人羞窘都来不及好吧,去美国一趟倒是开放得脸皮更厚啦。尝试吐槽你连这招都跟和叶学的努力宣告失败,眼下状况保持沉默最最明智,他想破案跟感情果然还是不能相提并论,即使早已锁定方向有所预感,真正亲自证实时依然阻挡不住惊讶震撼,以及随后缓缓袭来汹涌而上澎湃热浪,如同喝了上等优质白兰地,醇香甘洌而后劲十足。
服部声音显然不坏好意,工藤,你脸红到耳根了。
他心底咬牙切齿这笔账留到以后算,从冲击中缓过来后脑袋乱成一窝热粥,事情发生转变得太快太突然,他措手不及但必须理清楚,且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问题。
服部笑嘻嘻再度发话,好啦你看过我的秘密了,该给我看你的了吧?一句话暂时将他拉离混乱思绪集中精神,脑中警铃大作进入一级戒备,他一边镇定看回去一边极力思索中,什么秘密我怎么不知道?……等等,该不会是指……紧接第二句话又稳又准正中红心,别装傻啦,就是我送你那个香袋啊。
!他眼睛瞪得溜圆像极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服部怎么会知道!?对方见状领会热心解释,兰姐告诉我的啦,不过没说里面装什么,所以给我看看嘛。女孩们做法还真一致,他仰天长叹,我们这算是扯平了么。
箱根之行由于他扭伤脚无法继续,第二天原定参观雕刻之森、玻璃之森美术馆、小王子博物馆和御殿场outlet等计划不得已都作废,在旅店吃完早餐退房后径直去汤本站坐回程特快。途中路过花店服部让他靠树干站一下,走进店片刻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支红玫瑰,鲜红欲滴芳香馥郁,递至面前他一怔,对方微笑打趣,作为没去成你的博物馆的补偿,就送你最心爱的这朵花吧,工藤小王子。
路过行人的好奇目光盯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迟疑再三终于伸手接过,生硬说句谢谢。若在平日或许会来段白眼吐槽,可就在前一天夜里他刚刚默默下定决心要与服部拉开距离,因而此刻看着手中花朵只会心情愈加复杂。回校后私下把花瓣风干放入香袋,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将对方所送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孤寂日子里哪怕带来些微慰藉,同时埋藏种下内心深处小小希冀。
当时想着便那样做了,如今被抖落出来才觉有多丢人,随身携带就已经够掉价了,那种小女生之举要被服部知道还不得笑死,不行不行打死也不行。他抱定决心誓将装聋作哑进行到底,任凭服部不屈不挠连哄带骗威逼利诱,工藤不要这么小气嘛,工藤我明天请你吃饭啦,工藤你耍赖说好公平交换的……他不为所动心中冷哼,谁说好了分明是你自愿的,难怪方才一脸窃笑,如意算盘打得倒挺好。
小王子说,这就像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开着花。这也就像水一样,由于那辘轳和绳子的缘故,你给我喝的井水好像音乐一样,你记得吗?这水非常好喝。
小王子说,重要的事,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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