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最好。’他心喜道,同时目光迅速扫过四下,却遗憾地瞧见黄芩仍在屋内,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门边的阴影里。
暗地里叹了一声后,韩若壁那点侥幸的喜色,顿时付之东流。
他悻悻然道:“你起了,怎不叫我也起来?”
话虽如此,却见他懒洋洋地靠坐在床上,根本瞧不出起来的意思。
黄芩走出阴影,徐徐道:“你有心装睡我何苦拆穿,倒不如看你能装到几时。”
也许他说的不无道理,可韩若壁眨了眨眼睛,回道:“我可不是装的。”
黄芩道:“装没装,你心里有数。”
照理说,纵是寻常不通武功之人在这张水床上同榻而眠,二人中的一人起身,另一人也不该毫无察觉,更何况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相互提防的高手,所以黄芩这么认为不无道理。
但事实上,韩若是真的没有察觉,原因可能有二:一,黄芩的轻功高过他很多;二,昨夜他心神已乱,对外界的感知变弱了不少。这两种原因,韩若壁是一个也不愿承认。所以,他随口道:“想是睡得沉了。”
黄芩“哦”了一声,看上去并不相信,但似乎也不在乎。
他的此种反应令韩若壁顿感落了下风,莫名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过,韩若壁的‘不自在’从来都是过眼云烟,而且,还是那种‘一眨眼就过的云烟’。是以,他张口便调侃道:“出门在外,能睡得这么沉,该归功于水床,还是归功于黄捕头你?”
人只有安心,才能睡得沉。昨夜,韩若壁身边多了个对他疑心重重的黄捕头,又岂能真睡得安心?
黄芩走到床边,道:“你睡得沉吗?只怕未必。心中无亏才得夜夜好睡。”
韩若壁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瞧出他的眼圈有些发黑,于是嘲笑道:“你睡的好象不太好,不知是否心中有亏?”
没有理会韩若壁的话,黄芩催促道:“醒了便起来洗漱,也好跟我走。”
韩若壁摇头,往水床更深入滚了滚,道:“我要多享受一会儿,你若有事,自可先行。”
黄芩道:“贪图享受不是件好事。”
韩若壁侧卧着,以手撑头,笑看他道:“那什么是好事?整日奔波劳累?”
见对方没甚反应,他又指了指身下的水床,笑意盈盈地问道:“敢问黄捕头,这床,昨夜睡的可舒服?”
言下之意,水床你也睡过了,要说‘贪图享受’,你也没落下。
黄芩想了想,道:“若非你说,我真没觉出这床有甚特别之处。”
他的表情瞧着不象说瞎话。
韩若壁讶然道:“你是公人,该说实话。”
黄芩摇了摇头,道:“实话就是‘没觉出’。”
韩若壁怔了怔,抚额自语道:“......能麻木不仁到黄捕头此种境界,也算极致了。”
黄芩没有丁点儿怒意,只眨了眨眼,象要把睫毛上的灰尘抖掉似地,道:“今日,你须得陪我。”
他的语气很温和,但也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韩若壁听在耳中,几乎已经产生了歧义,但黄芩那清澈坚定的眼神又让他明白,这话不过是令他快些起来,好跟着一起出去。
他一边没精打采地起身,一边心中怨念道:只盼有朝一日,你能落在我手里......。
然后,他抬起俊脸,冲黄芩友好地笑了笑。
这一笑看来单纯且毫无心机,恰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黄芩没来由地感觉一阵心头鹿撞。
二人走在琵琶街上,感受着周围喧闹的市井氛围。
这时,迎面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四、五名捕快,看神色俱是一脸凝重。领头的周正瞧见了黄芩,立时松了一口气,象是终于找到了救星一般。他抢上几步,急切道:“总捕头哪儿去了?昨日晚间起,兄弟们就一直在寻你。”
转眼,他瞧见黄芩身边多了一人,吃惊不小,又脱口而出道:“这位是......?”
黄芩平静道:“他姓韩。”
大家都知道黄捕头素喜独来独往,闲时身边决计不会多带一人,可今日却带了位风姿绰越的翩翩公子,令人不得不对这位公子心生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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