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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持续了不到半刻钟，极目望去所能看到的生物只有他们三人和三头有些躁动的骆驼。

慕醒吞了吞口水，他还是不太习惯这样血淋淋的屠杀，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习惯。手中捧着的黑色布条飞了出去，迅速缠在刚饮了血还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龙淬刀身上。

当重达二十八斤三两的妖刀再次被扔到他手上时，慕醒已经不会再像前两天那样跌倒了，而是稳稳地抱着坐在骆驼背上，纹风不动。

“走！”慕非翊翻身跨上驼背，冷冷地命令，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好像刚刚杀了十几个人的侩子手根本不是他一样。

苏沉央拉了拉缰绳，骆驼快走几步来到慕非翊身旁。他瞄了眼慕非翊的神色，确定他没有因为刚才的袭击而心情更糟后，谨慎地开口：“慕兄，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把他们都杀死，得饶人处且饶人。”

慕非翊冷淡地扫过来一眼，“你在教训我？”他非常忌讳有人对他的行事方式指手划脚！要是现在苏沉央敢点一下头，他绝对会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惨痛教训！

苏沉央连忙称不。笑话！他可不想成为妖刀龙淬的刀下亡魂！“慕兄，我哪里敢！只是给你提个小建议罢了。看慕非翊脸色稍缓，苏沉央松了口气。

如果他足够理智，就知道不要再在此时多说什么。但转头看渐渐被甩在身后的修罗地狱，脑子一发热，脱口而出，“我是怕你遭报应！”

很好！苏沉央，你长胆子了！你终于活腻了！

苏大公子在心里大声为自己的举动‘喝彩’，猜测慕非翊会不会直接送他去见海神。谁知慕非翊却用极其诡异的目光看着他，苏大公子觉得浑身发毛，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直跳。

“你，你看什么？”苏沉央结结巴巴地问，虽然他很想有点气势，但心底发虚，实在表现不出来。

慕非翊没回答，眼

神愈发诡异了。苏沉央被他看得心里怪怪的，勒了勒缰绳，让骆驼落后几步，以避开对方的注视。不想慕非翊让自己的骆驼停下来，转头看苏沉央，微微皱着眉，“你……在关心我？”

苏沉央当即炸毛，“谁在关心你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深北他们喜欢你，整个大陆的人都会拜倒在你脚下吗？自恋狂！”吼完才发现自己是欲盖弥彰，真真是把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面对慕非翊怪异的视线和身后慕醒好奇的目光，苏大公子十分淡定地咳了咳，“最近肝火上升，脾气比较大，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慕非翊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道：“的确是。”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前行。身后苏大公子气得牙痒痒，偏又奈何不得他。

继续前进，慕醒抱着沉重的妖刀，一只手拍拍身下骆驼的驼峰，催它快走。到和苏沉央并行时，压低了声音，悄悄问：“苏先生，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自恋狂是什么意思啊？”

六岁的慕醒对除了报仇外很多事情也是感兴趣的，尤其是和他那位强大的师父有关的事。

苏沉央瞥一眼前面那道挺拔的黑色背影，轻轻哼了一声，“自恋狂呢，就是以为自己是天上地下最英俊，最厉害，觉得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的人，这种人啊，最惹人厌了！”

慕醒将信将疑地看看自家师父的身影，嘟囔着：“不是啊，苏先生。师父是长得很好看嘛，而且你这么厉害，在他手下都走不过十招，也就是说师父非常厉害了。而且我认为师父是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喜欢他的。”

苏沉央瞪了慕醒一眼，怎么就几天时间，这孩子净帮着慕非翊那家伙说话？！虽然慕非翊的确是长得好，他无法否认，他也的确厉害，一百个自己加起来都不够他打的，但是……

停停停！苏沉央！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苏大公子猛地回过神来，想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又发觉这个动作太不符合自己一贯的风流倜傥，只能改为瞪始作俑者。

慕醒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的，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妖刀龙淬，苏先生怎么这样看他呀？

苏沉央摸摸下巴，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对慕醒说道：“慕醒，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这个师父是不折不扣的恶狼！你也看到啦，他这两天杀了多少人呀，你可别学他，知不知道？”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慕醒又和他不一样的看法。六岁的慕醒瞪着一双和他极相似的眼睛道：“苏先生，我不觉得那有什么错！那些人攻击我们就该死！难道我们要站在那里等他们来杀我们吗？”

苏沉央知道他想起自己的村子被沙贼屠杀的事情，心下不忍，也没再多说什么。当许多年后，慕醒成为一匹和慕非

翊一样的恶狼时，他无数次后悔自己没有在初时好好教导慕醒，纠正他错误的观念。

一路上来袭击他们的有沙贼，有沙漠中的其他流窜强盗，也有在此落难后破釜沉舟的沙漠旅者，慕非翊都毫无例外地干净利落解决了。

苏沉央开始都会皱眉，甚至想要救下那些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毕竟他受到的教育还是比较正道的。可是几天之后，他开始对此漠视，对再怎么凄惨的场面都熟视无睹。他觉得和那个冷酷的男人待在一起久了，他的整个人生观都在发生改变，这种改变让他感觉到恐慌，想要逃离。

他想他应该尽快和这个男人分开，离得远远的，否则总有一天会出现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尽管他还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局面。下了决心，等一出三千里大漠，他们就一定要立刻分道扬镳！

不过，当慕非翊要求六岁的慕醒亲手将妖刀插进一个将死的沙贼的心脏时，苏沉央终于无法在保持沉默，“慕醒，不要！”站在遍地尸体中间的一大一小同时回过头看他，苏沉央冲过去，一把抢过慕醒手中的妖刀龙淬，扔在地上，“慕非翊！你在做什么？慕醒是个六岁的孩子，你居然要他杀人！你疯了吗？”

慕非翊冷漠的看他一眼，“我怎么教徒弟似乎不用你管吧？”苏沉央气得头脑发昏，完全忘记自己要袖手旁观的决定，大吼：“你个混蛋！我就不该让慕醒拜你为师！难道你除了杀人之外就不能教给他别的吗？”

小小的慕醒捡起地上泠泠作响的妖刀龙淬，郑重地对苏沉央说：“苏先生，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我想要报仇，怎么能不会杀人呢？”苏沉央瞪了慕非翊一眼，蹲下来看着慕醒，“我知道你要报仇，但是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杀人呢？”

“为什么不能？同样是杀人，为什么我不能，而他们可以？”慕醒指着地上唯一一个苟延残喘的沙贼。苏沉央捧着他满是恨意的小脸，严肃地说：“慕醒，你是个孩子，你应该和同龄的朋友一起玩耍，练武，而不是让双手沾满血腥！我不是说杀人一定不对，那些沙贼十恶不赦，的确该死，但是不该由你来杀，至少不是现在的你！”

慕醒似乎有点动摇，犹疑地看向身后高大的黑衣男人。苏沉央站起来，瞪脸色不善的男人，“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杀杀杀，除了杀你还会干什么？真不知道深北他们都看中你什么了！”

慕非翊微微挑眉，“名动天下的寒玉公子手中没有人命吗？”苏沉央辩驳，“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要知道他除了太过风流之外，其他事从没让他爹娘操过心！“该不该杀都是人命。”慕非翊淡淡地说，接着问道：“你第一次杀人是

什么时候？”

苏沉央抿抿嘴，“十三。”杀的是一个采花贼，武功不高，但害的女子不下十个。慕非翊没说话，慕醒却道：“苏先生，你时你也只是个孩子吧？十三岁还没及冠。”苏沉央气急，“那也比你现在大了一倍不止！”

“的确。”慕非翊突然说，其他两人一愣，怎么突然转性了？谁知他下一句却说：“但还不一样。慕醒要报仇，你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