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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侍人来报牧深北来了，先是一喜，继而是满心复杂。慕非翊在天下第一商的成亲典礼上不抢新娘抢新郎的轰动性消息早传遍了整个天泽大陆，饶是苏河和江筱影忙于维持动荡中的武林秩序都很难不听说。

苏河觉得是自己愧对老友，没有对世侄起到教导作用，才让他走上这条歪路，屡次三番写信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头，或者让他来寒玉山庄谈谈，牧深北都是四两拨千斤地带过了。这回因为慕非翊和苏沉央的事上门来，牧深北也是做好了被两位长辈教训的准备。

“苏伯父，苏伯母，二位近来身体安康否？”牧深北走进大厅来，行了个晚辈礼，笑意盈盈地问候道。

苏河叹息，不肯应声，江筱影笑得温柔，走过来，拍拍他的手，“我和你伯父好得很，只是多日未见你，都念着呢！”

“是小侄之过，还请伯父伯母见谅。”牧深北歉意地道，他因为和慕非翊的事情，的确是很久没有来拜会过这对一向疼爱他的伯父伯母了。

苏河沉重地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深北啊！你怎么这样糊涂？！你……唉！”江筱影也用十分痛惜的目光看着他，“深北，你告诉苏伯伯苏伯母，是不是那个慕非翊逼的你？”

慕非翊的武功之高整个江湖都可说是略窥一斑，牧深北在感情方面又是一向干净，不像自家儿子那样风流不羁，实在由不得他们不怀疑。

牧深北却是坚定地摇头：“苏伯父，苏伯母，翊并没有逼我。事实上，是深北先喜欢上他，要错也是我错

。”

“深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若是他们泉下有知，定是不得安宁啊！”苏河痛心疾首地斥责。他一直都将牧深北视如己出，牧深北做出此等不容于世的事情着实让他失望通心！

牧深北抿抿唇，道：“不，苏伯父，我想我爹娘会支持我的。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伤害到谁，有什么错？”

苏河气恼，“你还不知错！两个男人怎么可能在一起！这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的！你要让牧神山庄百年基业因你而蒙羞吗？”

“苏伯父，我不认为我会让牧神山庄蒙羞。天下人怎么看我都不管，那是他们的自由，我只知道，任是谁都别想将我从翊身边带走！”牧深北的话掷地有声，像是宣誓一般，生生震慑住了两位长辈。

苏河回过神，气愤地拍碎了一张桌子，“糊涂！深北，你当我不知道吗？那慕非翊身边可不止你一个人，他三心二意，你又何苦作践自己，受人耻笑？以你的身份地位，聪明才智，要什么样的妻子不行？”

牧深北握紧了腰上的银算盘，“苏伯父，是深北对不起您的一片苦心，但是深北这一生，只要他一人而已。”

苏河被气得都快中风了，如此这般，他百年之后该如何有颜面去见老友？

牧深北打小就没让人操过心，聪明早熟，七八岁就拿着个小算盘跟着他爹去收账，没出过一次错。十三岁接管了牧神山庄，把产业扩大了数倍不止，奠定了牧神山庄不可动摇的地位。私生活也很检点，除了偶尔解决生理需求，基本不近女色。

苏河对这个世侄一直都十分疼爱，欣赏他的才智人品，简直恨不得他是自己的儿子。现下牧深北这样的作为，实在是令思想很正统的武林盟主难以接受。

牧深北不欲和他们再谈论这件事，多说无益，他不可能离开慕非翊，苏河和江筱影夫妇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件事。

“苏伯父，苏伯母，此事容后再议，小侄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找沉央商量。”牧深北岔开话题，“不知他人在何处？”一般来说，答案都是差不多的，不外乎就是那些个青楼楚馆。

但这回牧深北倒是失算了——“那小兔崽子在房间，你去找他吧。”苏河随口应道，转身不再看他。牧深北对他拱拱手，然后对江筱影道：“伯母，我先去找沉央了。”江筱影点点头，微微叹息。

苏沉央的院子在寒玉山庄的南面。进了院子，首先看到的就是宽阔的练武场，有着明显剑痕的木桩疏密有致地排列在场中，左右两面是高大的樟树，挺拔青翠。

牧深北穿过练武场，踏上回廊，向苏沉央的房间走去。苏沉央的房间在院子的最里面，他似乎更喜欢偏僻些的环境

。

牧深北停在门口，轻轻敲响了门。苏沉央有些闷的声音传出来：“请进。”牧深北推门进去，“沉央。”

苏沉央坐在床边，抱着出鞘的寒玉剑缓慢地擦拭着，那认真而温柔的表情像是他手中的不是一把没有生命的剑，而是他心爱的美人。

见到牧深北来，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似乎眼里只剩下那把凛凛寒光的剑。

牧深北就坐在椅子上等着，也不出声催促。

半个时辰后，苏沉央终于将寒玉剑入鞘，挂到床头，抬头看牧深北：“哟，深北，你来啦！”

牧深北站起来，看了他许久，久到苏沉央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才缓缓道：“沉央，我代翊向你道歉。”

苏沉央笑容一滞——那混蛋王八蛋还真老实啊，什么都说了！“没什么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难道狗咬了我我还能再咬回去不成？”苏沉央轻松地说。

但牧深北是谁？天下第一商！从小和苏沉央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毫不讳言地说，苏沉央一撅屁股，牧深北就知道他要放什么样的屁！

所以苏沉央瞒得了谁都瞒不了牧深北，表面上再轻松，苏沉央心里都不知道有所介意呢！

“沉央，在我面前你还要忍吗？”牧深北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问‘你要喝茶吗’这种问题一样。

那夜之后一直无比平静的苏沉央却因为这个平淡的问题而爆发了——他突然站起来，清亮的琥珀色眼睛变得阴鸷，表情都扭曲起来。

“嘭！”苏沉央掀翻了桌子，手向后一伸，寒玉剑出鞘，飞到他手中，剑光凛冽。

刺眼的光芒闪动，一件又一件精美的家具被分尸，有好几块木头撞开窗子砸到房间外面去。牧深北站在角落，静静地看他发泄情绪。

“混蛋！王八蛋！慕非翊你他娘怎么还不下地狱！你当大爷是什么人？！你想上就上！你个该挨千刀的王八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