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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慕海尘泪都快要干涸了，楚云啸才从地上起来，到桌边端过食盘里的红枣莲子粥，此时已经凉了许多，却也是无可奈何。他拿至床前轻声道：“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那般关切的语气更令恍惚中的慕海尘觉是那人回来了，径自撑起身子，尽管伤口疼得他发懵，却还是不表露出来。楚云啸也不再多说什麽，端起碗来亲自一勺勺给对方喂了起来。

慕海尘一边吞咽着，一边偷偷看向楚云啸，心中却是不止地叹息。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容颜，只因自己能够感受到那人的气息，才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他……真好，他还能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慕海尘默默地想着，双眼又氤氲起来。

再吃了几口，慕海尘便摇摇头表示不愿再要了。楚云啸见他面色没有之前那般异样的潮红，应是烧退了不少，暗想对方让他找的那药果然好用。

楚云啸将粥碗端至一旁，一时间房内一片寂静。他不明白对方为何到现在还如此沈着冷静，亦或是下一秒就会爆发，这般沈默着实令他忐忑不安。而慕海尘明知他心绪难平，但这一切皆是自己一手导致，一面思索着如何隐瞒，一面又希望对方的态度能维持下去，也是脑中一片纷乱，无法言说。

许是终於忍受不住，楚云啸沈声说道：“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这样憋在心里。我真的甘心受罚，你就算……就算要我去死，我也绝不会有丝毫反抗。”

闻言，慕海尘忽的抬头，接着眼光又黯淡下去，却只是摇头低喃了一句：“我不能让你死。”

这样一句话，却令楚云啸忽然想起他们二人的相遇，那时对方也是执着地说着这样的话而大胆救自己出去。到後来再度见面，已是主子与俘虏的关系，可他依然表示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如今二人发生了这种事情，对方竟然还只是说着不能让他死……楚云啸有些弄不明白了，难道对方真的如此看重自己？他原本以为一切只是他这个王公贵族不知目的的戏弄罢了。

但就算慕海尘这样说了，楚云啸也无法原谅自己。他低着头，似要极力遮掩脸上的痛苦神色，“你为何为什麽不痛斥我一顿？为何什麽也不说呢？”

“你让我说什麽？”难道要我打骂你，好让你减轻心中的罪恶感麽。可我偏偏就是希望你从此能够对我带上无尽的愧疚，总好过从前那般冷漠厌恶。但这些话慕海尘自是说不出口，只能咬着唇望向他，眼里全是无奈。

那眼神令楚云啸以为是对方太过痛苦而无力辩驳，心中悔意平添了几分。他连忙安抚似的说道：“抱歉，我……只是担心你一直将这事闷在心中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本该受到惩罚。可你这样不言不语，甚至──”

“够了。”慕海尘打断他，“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忘掉它，就当什麽也没有发生过吧。”

“可是……”

“你就那麽想要惩罚，想要赎罪吗？”慕海尘忽然反问道。

楚云啸哑然，却还是沈默着点了点头。他心中的内疚与罪恶感已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对方不温不火的态度只能更让他饱受煎熬。

慕海尘一时神色有些犹豫，“你……”顿了顿，还是将那句“永远留在我身边”压了下去，“我说了，不想再提，也不想要惩罚你。”

见楚云啸还要再说，慕海尘又道：“我知道你恨我，你……大概是失控了。只要今後不再逾矩，就这样算了罢。”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事情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果然楚云啸眉头紧皱，却又因那句“我知道你恨我”而好像自己真是因为这种理由便犯下此等大错，而自己此时此刻心中全是愧疚，又何来那本就不深的恨意？他忽而再度跪地，声音中却满是诚恳，“你不计较，我却无法原谅自己。从今日起，我楚云啸便是你的近身护卫，一心只保护你的安全。”

这下却令慕海尘愕然，没料到对方竟会说出他几番犹豫压在心底的要求与期盼。仔细一想，或许对方正是要以认清身份而让自己满意，才会作出这般决定罢。可无论怎麽想，此时他心中既是惊诧又充盈着激动。拼命隐藏住喜悦，慕海尘只是怔然着看向他，又故作不信道：“此话当真？可你不是对这厌恶得很？”

似是猜到会有如此一问，楚云啸径直道：“我心中本是不愿，可我如今冒犯於你，你竟不迁怒於我，我又岂能再由着自己性子在这胡来？就让我诚心留在这里赎罪吧。”

罪过其实皆在於我，并不希望你将此事当做对自己的惩戒啊。慕海尘默默想着，却仍是无法言破。明知对方终是无法心甘情愿，可能将人留在身边，且不必再被冷眼相待，他心中已是知足。毕竟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久，如此顺遂地先走出一步已是好事。

而一步险棋，却能换得这般成效，慕海尘暗自松了一口气，轻轻扬起一抹安心的笑靥，对楚云啸点了点头，以示接受。

楚云啸见那笑颜，只揪心於对方遭受此种痛苦不堪之事，却还要对他强颜欢笑，不禁自责更甚，殊不知正是慕海尘所愿。

“王爷……哎，怎麽是你？”碧月听闻房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慕海尘出来，但实际上却是那个她十分不喜的人。

“你去吩咐人做些饭菜。”楚云啸淡淡道。

“你命令我？！”碧月一脸不屑，这时却见房中又走过一人，不正是她的主子？“王爷！”

然她正要上前，楚云啸却先她一步搀扶住慕海尘，即便察觉到他身体一丝轻颤，却还是稳稳地扶住对方。

而这边的碧月先心下疑惑这人似乎态度突然改变了不少，接着又望向慕海尘，有些惊讶又担心道：“王爷，您怎麽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慕海尘温和道：“无妨，只是睡多了，有些头昏。这会才有点饿了，差不多准备晚膳吧。”

此时将是日落西山时，慕海尘睡了半日，加上心情释然，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加上只在早晨喝了些许粥，现在到了黄昏自是有些饥饿感。碧月不疑有他，也无心去问主子今日是怎麽了，赶紧下去命人开始准备起来。

第十三章來客

楚云啸扶着慕海尘坐下来，接着径自站在一旁沈默着，直到几个下人端来了饭菜，慕海尘正要拿起筷子时忽道：“你今日才是一点儿未进食，也坐下来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