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首?”许由是好奇起来。
裴铭清清嗓子,背了出来,从头到尾居然是真的没卡壳。
“从军十余年,能无分寸功?
众人贵苟得,欲语羞雷同。
中原有斗争,况在狄与戎?
丈夫四方志,安可辞固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他背完,愣了一下,接着许由是拍着大腿大笑起来,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裴铭不明所以地挠挠头:“怎么了,我哪里背错了?”
“不是,不是……”许由是好不容易止住笑,只是肩膀还一抽一抽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还能有这样的志向,说不定许多年后,我得改口叫你裴将军呢。”
裴铭脸上一阵红一阵黑:“穗……穗寒……别笑我!”
那时候还当是戏言,没想到许多年后竟然真的成了真,当年私塾里的两个孩子本该一同长大,只是后来因为敌国作乱,颠沛流离之间无奈走散了几年。后来裴铭参了军,为了寻找许由是的下落,在边疆之地打了许多年的仗,回来的时候已然成了将军。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早朝觐见之时,裴铭看见站在自己左手边第三排、穿着官服的那人,岂不就是分散了将近十年的许由是!
退朝之后,不发一言,两人都认出了彼此,旧友重聚的喜悦自是不能自胜。那夜,二人把酒畅谈,一宿未眠。
在朝为官者,向来是文臣鄙薄武将,武将瞧不上文臣,然独有裴铭与许由是二人互为挚友,倒也不失为朝堂上一道风景。
许由是拍去身上的雨水,道:“晟央王贪玩不来上课,我罚了他的晚膳,后来回去想想又觉不忍心,他尚且年幼,贪玩点也是正常,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怕饿坏了身子,便回宫来看看。”
按说封王的皇子早该在宫外建府,只是因为晟央王年幼,又早年丧母,便暂且留在宫中。
“晟央王的性子,就跟小时候的你一模一样。”裴铭笑道,把许由是往身边拉了拉。
许由是闻言一笑,他这几年却是变了,人长大了,总归也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倒是你呢,是为了皇上被刺一事入宫的吧?”他问。
想到此事,裴铭脸上的神色沉下来不少,他点点头:“这次的事有些难办,虽然皇上不说,但想大家心里应该都明白,这人要抓,却也伤不得分毫。”
听得许由是也是幽幽一声叹息:“楚楼这人,也算得上是可怜了,以他的才华,若是换了别人,早该平步青云仕途大好了,可惜生了副好容貌……如今父母惨死,自己还……不过话说回来,皇上也是真心待他。”
“真心又如何呢,若真是喜欢,便不该勉强……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但愿人能早些找到才好。”裴铭觉得胸中烦闷,就像是被这雨天的湿气堵着似的。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其他的,只见雨势渐小,远远的打更的木柝声传来,雨尽外的天边散出一抹深海之蓝。
“沙沙沙……”
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听着这软底布鞋的声儿,大约是个宫女,她提着裙摆满头是汗地走过来,其间想要跑上两步,却差点打滑摔个跟头。
“许大人好,裴将军好……”见着这两人,宫女匆匆施了个万福。
裴铭与许由是对视一眼,裴铭问道:“起来吧,何事如此慌张?”
宫女左看看、右看看,贝齿咬着下唇,许久,忍着喉间的哭腔,半喊出来:“花……花榭里的那位常主子……他活过来了!”
第二章重生
“死了……”仲仪低声重复出来。
裴铭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却只觉得汗水从手心里渗出来:“尸身是在桐池边被发现的,腹部被一柄匕首刺入,死因是……失血过多。”
仲仪静静地听着。
裴铭顿了一下,狠了狠心,道:“皇上,实不相瞒,我们怀疑……是自杀……”
仲仪稍稍抬起头来,眼帘却是半垂,目光里似是带了些不屑一般,扫过这间殿宇的四周,他扶着椅子站起来,轻哼一声:“自杀?”
“……是。”
他一步步往前走着,一缕意味不明的笑在唇角边慢慢溢出来:“自杀,哈哈哈,真是好样的,自杀……”
裴铭一句“皇上节哀”堵在喉咙口,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楚楼!你可真是好样的……你这是自杀给谁看呢!”仲仪低吼出声,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但紧接着,只看见仲仪身子向前一倾,他脸色灰败,可是嘴唇紧抿,牙关紧咬间,一缕鲜血从嘴角缓缓淌出。
“皇上!”
仲仪扶着身侧的椅子,站直身子,手臂一挥,挡开想要上来扶他的忧心忡忡的贴身太监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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