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在江南经营八代有余,历经数朝而家运不衰,江南漕运丝茶有一半都控制在他们手上。自小周家几个弟兄就被父亲教导着,姑苏是周家的,周家也是姑苏的。
大哥在姑苏成家生子,到京中做官不到一年,就卒于宦途,死前他死死望着江南的方向,连双眼都没有合上。自己扶灵带大哥回来,刚到姑苏地界灵柩猛震了下,打开一看,大哥的双目竟已合上了,嘴角甚至带着餍足的笑意。
小弟带着少年人的一腔豪情远走北疆,最终却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他离开姑苏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难堪境地?
周玦斜睨着一湖春水,思绪飘到洛京那里去。如今已到了关系东宫命运的时候,太子自与史家联姻后,依然韬光养晦蛰伏京中。而四皇子一党则越发咄咄逼人,朝局看着一团和气,实则夺嫡之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父亲与外祖父都是先帝旧臣,自己曾是太子的伴读,不管离得有多远,撇的有多干净,整个天启都知道,他周玦的背后是东宫。周玦讽刺地笑出声来,大哥与小弟心心念念地不过是回到故乡,骨肉团聚,而自己人在家中,心思却一刻都未离开洛京。
他不是什么心忧天下的忠义之士,他甚至不关心所谓民间疾苦,他在意的不过是一个位置。
居高临下,挥斥方遒,足以让九州战栗、风云变色的一个位置。
“周兄。”
周玦浑浑噩噩地转过头去,发现是一青衫文士,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上,把玩着风中垂荡的柳条。
虽然出身世家,周玦却一贯平易近人,于是招呼道:“兄台有何事请教?”
那文士抚须笑道:“小人见大人似乎有些烦心的事情,碰巧在下略通易理,于是不自量力,想为大人排忧解难。”
周玦挑眉:“哦?那本官倒想听听看,也许最近就有什么杀身之祸或是血光之灾,到时候还要劳烦阁下为本官化解了。”
那文士哈哈一笑:“今年是永嘉九年,如果大人能平安度过此劫,长则五年短则一年,大人会有两件天大的喜事。”
周玦干脆撩起下摆,在他身旁坐下来:“我竟还能有喜事?”
“其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句难听话,周大人纵然再如何惊采绝艳富甲天下也不过是东宫的鹰犬,主人得势,下面的人才能跟着沾光不是?”周玦面色一变,那人却丝毫不怵,继续道:“至于第二件喜事,小人要先恭贺周大人了,周大人红鸾星动,怕是近日就会觅得一位如意良配,从此朝朝暮暮携手偕老啊。”
话音未落,那人很是敏捷地一闪,轻盈身形堪堪在湖面上掠过,最终不无狼狈地站定在周玦身后。周玦微微侧着头,右手拿着佩剑剑鞘,左手便是三尺青锋。
青衫人大笑出声:“周大人好大的脾气,在下又是恭维又是解难,拳拳之心天地可鉴,都是为了周大人哪。”
周玦轻哼:“放肆!本官私事,岂容他人置喙。”
青衫人猛然凑近嗅了嗅,笑意愈深:“周大人醉了,无妨,等周大人酒醒了,在下再去府上拜访。”
周玦挥开他,径自上马打道回府。
“有意思。”
回府昏天黑地地睡了数个时辰,又喝了点醒酒汤,周玦才勉强爬起来站直。江南四月已有些闷热,周玦只着了一件单薄春衫,慵怠至极地倚着水榭,身边只留了个小厮打扇。忽而,他凝眸朝着园中一角瞥去,打发身边的小厮退下。
“忘尘叟既然到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回廊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依然穿着早上的那件青衫,周玦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忘尘叟真是闲情逸致得很,收人钱财为人做事还如此不紧不慢,难道就不亏心么?”
忘尘叟漫步踱过去,靠在阑干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夫是真心要为周大人开解啊。”
周玦深吸一口气,换上平日的言笑晏晏:“所以……我托忘尘叟打听的事情?”
忘尘叟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扔给周玦。
周玦打开一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里面赫然是几片金叶子,加上零碎的一些金银,正好是上次给的定金。
“什么意思?”周玦咬牙切齿。
忘尘叟悠然道:“没什么意思。”
周玦捏着钱袋,指节泛白:“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忘尘叟也不客气,微微点了点头:“大致知道。”
周玦慢慢敛去了所有神情,凝眸看他,眼里狠戾与冰冷交织。
“这才是真正的周大人么?”忘尘叟轻笑,不以为意,“他于永嘉五年清明,哦,对,那日也是上巳,在凉州休屠泽于众目睽睽之下跳崖自尽。事后陇右封锁所有消息,靖西王也开始暗中花费重金寻访。”
提到周琦,周玦神情有些黯淡:“是么?既然这个都查到了,你是否已经得知他的下落,正准备待价而沽呢?”
“你知道靖西王出的价码是多少么?”
周玦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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