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了一次西楼,嬷嬷却告诉他,忘尘叟已然离开了江南道,但是临行前留了张素笺给他。
信不长,只短短数字。
“前月月明夜,美人同远光。清尘一以间,今夕坐相忘。”
周玦一把将那张纸捏皱,但忍了忍还是没有撕碎。
回府先用水蘸了蘸,没发现什么异状,又对着烛光细看,总算在纸笺边角的地方看见几个小字。
“韬匮藏珠,暂勿回京。”
周玦还自怔忪,就有密探来报。
“大人,皇帝薨逝,太子轩辕昭旻已于昨日登基。”
周玦心跳如鼓,面上只淡淡道:“知道了,下去罢。”
他缓缓把那张素笺收好,闭上双目。
日月如流,转眼已是德泽四年。
朝廷三次下密旨命周玦进京,都被他以种种原因推脱。
他留驻姑苏,冷眼遥观洛京的一幕幕大戏,曾经煊赫不可一世的王党土崩瓦解,被软禁的四皇子于改元次年暴卒;母仪天下宠冠后宫的史皇后产后血崩而薨,留下不满半月的皇太子。年轻的新帝痛失发妻,立誓永不立后,册封太傅之女苏氏为贵妃,暂领后宫事物。
少有人知道的是,皇帝曾经修密信给周玦,想要立潜邸时便随侍东宫的周妃为贵妃,但却被他婉拒。面对族叔,也就是周妃之父对他“铁石心肠、罔顾亲情”的指控,周玦只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答道:“世事如棋,我是为了你们好。”
德泽二年始,以顾秉被召回京为标志,东宫故旧纷纷右迁。黄雍为中书令,秦泱领吏部尚书,顾秉任大理寺卿,隐隐与史苏两党成抗衡之势。周玦却始终在江南道黜置使的位置上安然不动,仿佛早已被家乡风月所迷,不再愿意宦旅京华。
这些年,他也曾零零碎碎地得到些忘尘叟的消息,偶尔还能收到些莫名其妙的小物件,鄯州的贝母、西窑的三彩、漳州的印泥……来而不往非礼也,周玦也想回礼,奈何忘尘叟实在神龙不见首尾,此事便慢慢耽搁了下来。
德泽三年末的时候,皇帝在一月一度的密信中状若无意地提到,秦泱因发妻早逝,告病半月方才上朝,整个人瘦了一圈,很有些伤心惨目悲痛欲绝之态。离开洛京已近十年,周玦除定期向皇帝修书之外,其他诸人音信皆是寥寥,故而这么大的事情,竟也毫不知情。
按理周玦应该致信宽慰,但犹疑再三、一拖再拖,一直到了来年初春,周玦那封信还是未动一字。
一夜北风凉,周玦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津津,刚准备叫侍从掌灯,嘴巴却被人捂住了。
周玦挣扎了两下,就听那人低低道:“周大人,既是故人,何须如此惊慌。”
周玦平静下来,就着月光看过去,一个极丑的男人浑身浴血地站在那里,从额角到下巴有道长长的伤口,却未见血迹,不是忘尘叟又是谁?
门口有动静:“二公子?”
周玦一把把忘尘叟塞进帐里:“玉漏么?”
“是,二公子有什么吩咐?”
“打盆水来,我想洗漱。”
大半夜的突然要洗漱,玉漏虽然觉得古怪,但也并未问什么,只打了水进来,装作没有瞥见微颤的锦帐。
他一脚已经踏了出去,周玦松了口气刚准备钻出帐子,却听玉漏懦懦地问:“奴婢是不是该烧些热汤,万一……要沐浴?”
忘尘叟捂住嘴,笑的前俯后仰,周玦铁青着脸:“多嘴!你先下去。”
脚步声走远,周玦掀开帐子钻出来,指着忘尘叟:“你从哪里折腾成这个样子过来?”
忘尘叟惬意地躺在高床软枕上,纤长手指抚过锦缎被面。
“老夫是江湖中人,自然从江湖中来。”
周玦嫌弃地看着被血污染红的被褥,找了块方巾放在水里打湿:“伤到哪儿了,重么?”
忘尘叟装模作样地轻哼一声:“本来痛入骨髓,但见了美人,只感黯然魂消,哪里还有什么痛意?”
周玦也不恼,端详他人皮面容:“待天亮了,我去找个信得过的郎中。”
忘尘叟并未拒绝,闭上双目不再出声。
周玦站在一边,有些无所适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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