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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欢快场景让李宇春快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一瞬间李宇春突然觉得范冰冰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好到让所有人都入戏了，她还能迅速抽离角色，再根据不同的场景挑选不同的情绪来装点自己的面部表情。

李宇春盯着自己的手指，还在为刚才的场景有些恍惚。那样刻骨的深情转瞬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有电影数字胶片的刻录，大概之后都没有人会记得吧。

李宇春突然觉得有些可怕，手心里的汗迅速地风干，在七八月的天气里，李宇春竟然开始觉得冷，冷到她的牙关抑制不住地想要颤抖。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她跟范冰冰这样撕心裂肺的感情会不会在某一天同样地完全消失不见，然后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和不相干的人笑闹寒暄。

李宇春被自己“撕心裂肺”这个形容词吓了一跳。事实上范冰冰常常抱怨李宇春对她不够上心，回应是淡淡的，甜蜜是淡淡的，就连愤怒和痛苦，都是淡淡的。比起范冰冰的热烈，她更像是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玉雕，连脸上的表情都仿佛是一笔一划精心刻画后的细微差别。

可是，难道一定要嘶声激烈地剖白自己的感情才叫爱情吗？她就不可以一边风轻云淡地谈笑，一边撕心裂肺地爱着她吗？

只有李宇春自己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每次她带给自己的悸动，欢欣甚至煎熬时心的拉扯。

只有李宇春自己了解自己平静又平凡的爱情。

——它并不比任何一种爱情差。

范冰冰刚刚走向换衣间的转角，便被一只有力地手拉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包围。

闻到颈间熟悉的香味，范冰冰心安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笑着抬手回抱她。

李宇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低着头紧紧地将范冰冰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般的坚定的力道中却有一丝不确定的恐惧。

她闭了闭眼，感受着胸腔那里两人频率接近的律动，脑子里混乱的画面在一瞬间神奇地平静下来。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波光潋滟。

什么是演戏？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怀抱里的你是真的。

全世界都是假的，都不重要。被我抱着的你是真的，就好。

那个拥抱里李宇春的自我欺骗只有一瞬间，但她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多么危险的信号。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李宇春曾经反复地想起她杀青时的转身的画面，那时才苦笑着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准确到可怕。

李宇春杀青的那天片场并没有出现范冰冰的身影，虽然意料之中，但也难免失望。捧着剧组送的礼物，李宇春对这个第一次拍的戏很多感慨，很多不舍，鼻子有些发酸地挨个和工作人员拥抱。

“她没有来。”陈可辛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出人意料地低声说道。李宇春有些发愣，一瞬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句简短得只有四个字却意味深长的话。

旁边的刘伟强看着李宇春，微笑着朝她张开了手，用力地和李宇春拥抱，到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拥抱结束的时候李宇春捕捉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