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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菜是院里种的少许青色，糊口的面平躺在磕口的碟子中，随人拨分。四方的桌子立在屋中央，仅留出少许地方供人坐下。将碟子摆正，润池捋了捋额前发，说道“小娴，吃饭吧”站在椅子边，等着半阖的门推开。

门开了，齐娴走到润池面前，站定，看着润池的领口，不发一言。方才在厨内，润池已仔细的整理好衣衫，但见齐娴盯着看，又赶紧将领口合了合，垂下头。“看都看过了，还遮掩些什么”齐娴冷冷的声音传来，润池苦苦一笑。一只手伸到润池身前，拉住衣襟，猛地一扯，露出青紫的前胸，润池反应过来，伸手想合上，却摸到了齐娴没有松开的手。润池不敢用力，齐娴也没有拨开她的手，两只手在衣襟上叠着，不做移动。须臾，润池微凉，手指微握，拉紧衣襟。

“放开”齐娴说。

润池抬头，对上齐娴的眼睛，一双盈盈水光带着哀求的眼睛，对上齐娴的眼睛。

“放开”齐娴重复。

冰冷的语气冻结住润池的身体。如果，一直听从你，是不是，可以让你，不讨厌我，润池垂下眼睛，松开了手。感觉微凉的手指划过□的皮肤，润池颤栗起来，没有躲闪。

迷失般，齐娴用指尖划过红色紫色的斑点，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滑到了中衣的边缘，蓦然惊醒。收回手指，坐下，拿起筷子。

如同被赦免，润池松了口气，拉紧衣襟，坐下吃饭。

沉默中，只有筷子碰触碟子的声音。润池偷偷地看向齐娴，那人木偶般的进食，润池抿了下唇，小娴方才那样做，是不是代表着她不是很厌恶我？或者，少许的好转？下定决心般，润池夹起菜，示好的放进齐娴的碟子中。

出神的人被惊醒，转头看向润池，看到润池和煦的微笑，墨色的眼睛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与哀求。心脏猛的跳动一下，又停止。火焰从心脏燃起，向上掠夺。齐娴觉得快要炸开般急躁不已，润池的笑容却像清流般安抚着燃起的火焰，齐娴凝视着润池，一瞬不瞬。润池不安的转开眼睛，“小娴，吃饭吧”。

燥热的火焰瞬间转为怒火，齐娴扔下筷子转身回屋。

润池茫然的看着齐娴回到屋里，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回想刚才的场景，小娴是因为我给她夹东西而生气了吗？小娴昨天没怎么吃东西，今天也没有，刚才吃了些却被我打断，润池懊恼的看向还剩大半的饭菜。起身将饭菜拨进碟子中，直到碟子装不下而掉落在桌在上，小心的端起碟子，润池走到齐娴的门旁，敲了敲门“小娴，再吃点东西吧，我放在门口，你再吃点吧。”又加了一句“我回屋里吃。”放下碟子，润池回到桌旁，夹起掉落在桌子上的菜放到几乎空了的菜碟，端起碟子走回自己的屋里，稍稍用力合上门，门发出声响示意润池已经回屋。

这样，小娴会再吃点东西的。靠在门上，润池小声的告诉自己。

☆、章四

齐娴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听见筷子和碟子碰触的生意，听见碟子和桌子碰撞的声音，听见缓缓的脚步声，听见碟子和地面碰触的声音，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听见短促的关门声。然后，再也听不见。

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齐娴想起方才润池哀求的眸子，指尖碰触到的温润，极力抑制却仍旧颤抖的身子，被蛊惑般茫然的唤出声“润池”。

靠在门上的润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娴，小娴她在叫我的名字！喜悦冲进心底驱走之前的懊恼与悔恨，打开门，疾步走到齐娴门前。推开门，却看到坐在椅子上出神的齐娴近在咫尺，手足无措。只好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齐娴缓缓的转过头，正对上润池新找的带子。抬头看向润池的脸，原本白皙的脸被罩上一层淡淡的青，心脏骤紧：后村的周家大女儿之前也是这个颜色，只不过要深上许多。周家大女儿不肯嫁给陈老板的儿子，绝食而死，陈老板觉得失了面子，从此村中再无人姓周。自己与周家小女儿交好，却在一夜之后再寻不见，慢慢才看出几分端倪。

手指举起轻抚面前人的脸颊，一寸一寸，滑到唇角。又记起早晨的举动，眼睛瞥向别处却扫到放在门口装得满满的碟子，不由得又移回视线，抬头看向润池。那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红晕，温柔的眼神仿佛满而将溢，齐娴想起儿时父亲牵她去看的湖水，一波一波的徊荡。

润池屏着呼气小心的感觉着齐娴的指尖在自己的脸颊探索，不受控制的浮上暖暖的红色，润池低头看着齐娴的眼睛，那么茫然的眼睛，仿佛回到儿时的小娴，埋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偷偷抬起头来观望，想去感受世界的全部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茫然的看着，然后缩回自己怀中。有多久，她一直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过了多久，仇恨的眼光变成了厌恶的眼神，有多久，自己再没看到她的笑颜，过了多久，她才接触自己，有多久，又过了多久。泪光凝在眼眶，却不敢掉落，怕是惊醒了一场梦。

止不住的，无声无息的，泪水串成透明的链儿，滑落下脸颊，滴在衣襟上，濡湿为深色。

轻轻的，齐娴用手指擦去泪痕，指腹摩挲着消瘦的脸颊，白韵的脸浮现着淡淡的红，失了神。

“不哭”齐娴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