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两次、三次,他不断的重写,不断的挨鞭子。岳冬实在觉得委屈,他不知道错在那里,赝品又不告诉他,迫不得已他开始偷工减料,去掉很多内容。这下把赝品惹恼到不怒反笑。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预兆,正如岳冬所想。赝品不在鞭打已被打得衣衫褴褛的他,改为封住他所有的行动力,把他放到地下室一口石棺中。石棺里注满水,在把盖子盖上。
狭小、黑暗、水中的窒息都是岳冬最害怕的,而赝品把他一关就是几个时辰。直到赝品觉得差不多了,才把他捞出来,问他:“知道那错了吗?”
岳冬坐在装满水的石棺里,肢体依旧不能动,为了早日恢复自由他慌乱的点头。
赝品问:“错在哪里?”
被关在水中永无止境的窒息感让他昏天黑地,他哪有心思思考这些。他答不上来,胡乱认错的下场只有招来处罚。
他又被按回水中,他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终于石棺的盖再度被打开,他再度被提起,赝品再度问他错在哪里。
他沉默了,不知是冻的发抖说不出话,还是被恐惧吞噬令他说不出一个字。
“想跟我耗时间吗?”
赝品的不满对岳冬无疑不是当头一棒,岳冬频频摇头。他除了绝望的望着赝品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求饶保证下次不再犯,只能换来严厉的处罚。
当赝品向他伸出手来,似要按他回水里,惊惧过度的他,终于昏了过去。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虽然身体依旧寒冷,可总算身处空气里。而赝品也给他指出错误,放过了他。
岳冬事后仔细想过,东方凌鹫远在岭南道,他会在意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吗?赝品的指责如果不是吹毛求疵的刁难他,就是看他不够用心,借机警告他。所以岳冬深刻记住这次教训,每每写信前都要好好推敲生活细节。可光是注重这些还不够,他不爱东方凌鹫,却要顶着压力装照爱东方凌鹫给他写信,信写多了用词上难免千篇一律,为这事赝品又狠狠罚了他。
这回倒是把他关在没有水的石棺里,可却给他下了药,让他一个人欲火焚身地熬了几天。说什么让他深刻体会渴求‘爱’和寂寞的滋味。在把他放出来后,赝品还在他耳边温柔的说:“不喜欢东方凌鹫不要紧,反正你们见不着面,你可以把他当成柳玉柔,就有感觉了。”
岳冬听后,直打寒颤。
就这样用了半年的时间磨合,岳冬给东方凌鹫写信才写上了道。原本一切都步上赝品指定的正轨,可偏偏冒出岳影。
在岳影正式来他家后,他曾请示过赝品这事要怎么写,赝品让他回府自己照大众知道的好好写。
岳冬听出赝品很重视这封信,那天他回府正好赶上东方凌鹫又来信,他看过后,就按照赝品交代的写。
赝品虽然没直接从他这把信拿过去看,可多年的经历告诉他这封信九成会赝品半路劫去查看,所以那一晚他写的特别小心。信送出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到后来发生赝品送岳影回来的事。他一度认为是信写得不合赝品心意而遭到赝品惩罚,可事后赝品也没让他重写。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多疑,想问又不敢问,也没合适机会问。岳影来后,赝品几乎没私下召见过他。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到岳影去世,而现在赝品一反常态的来太尉府陪他写信。
这次的信赝品又是让他好好写,可也没说怎么写。岳冬觉得既然岳影死了,作为父亲应该难过,他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写了。可赝品一次次否定他的信,又是不告诉他原因,每次都风轻云淡的说:“重写。”
到最后发展至赝品连看都不看就让他重写。赝品的态度令岳冬发慌,过去的悲惨经历跃然于纸上,他看着信纸更加诚惶诚恐,开始胡乱猜测。
也许赝品并不满意上一封信,可由于某些原因才没让他返工,或者他无意中做了什么让赝品不满意的事,使赝品借题发挥的刁难他。
越想岳冬越觉得忐忑,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轻轻的问:“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岳冬不能确定是不是信的问题惹到赝品,所以他只能问他做错了什么?
专注下棋的赝品,执子的手在岳冬怯懦的开口后在空中停了一下,而后又按照原定轨迹将棋子放于棋盘上。赝品低声说了句:“你没错。”
整个过成赝品没看岳冬一眼,而岳冬的希望也被赝品那么平淡的一句打破。岳冬无措的看看赝品又看看空白信纸,不知该如何是好。
气氛又陷入僵局,就在岳冬六神无主时赝品突然站起身对他说:“怎么还没写完?”
岳冬吓得浑身一激灵,见赝品大步走到他身后,岳冬只觉全身汗毛倒竖,呼吸加速。他执笔的手越发颤抖,可转眼功夫他的手就被禁锢住不能在动。
岳冬的右手被赝品从身后握住,另一只伏案的手也赝品用手掌包裹住。
赝品极其温和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我和你一起写。”
岳冬怔愣了一下,心中竟有说不出的庆幸,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他恨自己居然还这么天真,赝品握住他的手是在写字,可赝品的双手越收越紧,以至于岳冬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骨被捏变型。
力量是慢慢加重的,所以骨头不是一下折断,而是慢慢被撵碎,这钻心的钝痛并不好忍。岳冬身子颤的更厉害,全身都冒了冷汗,可他只能紧咬牙关忍着。他不是在彰显他的忍耐力,只是他清楚这是赝品的惩罚,他只能接受。
为了忽略疼痛,他去看赝品流利的模仿他的笔记书写的信文。岳冬越看越不懂,赝品写这封信和他最开始写的没有任何区别。
双手难耐的疼痛和没有改动的信,让岳冬意识到赝品是在借故罚他。这些年岳冬自认对赝品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不会无缘无故体罚他,可刚刚赝品说他没做错事,那为何要这么对他?岳冬不懂。肉体的疼痛他可以忍,可不明的罪状让他精神上备受煎熬,他到底做了什么让赝品这般冷怒?
正如赝品所说,岳冬是没错,父管子天经地义。可赝品依旧不能容忍岳冬打过‘主人’(岳影)这个事实。就算那时候,岳冬不知到他们是同一个人,就算‘主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也不能容忍这种事。所以他才说岳冬没有错,可不处罚岳冬赝品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不可告知的罪行,所以他必需挑一个能够掩饰他正真怨气的时机来处罚岳冬。而这次报丧的信,由于岳冬不能感同身受丧子之痛,给了他很好的借口。
赝品一想到‘追眼’带回来岳冬用木板打‘主人’的情形,心中就有气。‘主人’是有错可还轮不到岳冬来教训,赝品心中的不满借由双手发泄出来。
两人几乎都能听到手骨“嘎嘎”碎裂的声音,岳冬痛的更是揪心,他难耐的扭动身子,脚趾也隔着鞋底抓地。可他的身子被赝品的身子压在桌前,没有多少让他活动的余地。他也害怕万一碰歪了桌子,字写歪了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这篇带着丧子之痛的信眼看就要收尾,岳冬勉强忍着痛不乱动,可他无法控制因持久的剧痛不断冒出的冷汗。他的双手都被赝品抓着,头也因抵在赝品的胸口无法抬离信纸的上方。岳冬只顾盯着信,努力忽略疼痛盼望早日写完。就在大功告成之时,汗水悄然滴落在写好的信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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