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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见到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受挫。

莫黑白不温不火的说：“你错过了机会，收起这张脸，随我来。”

“是。”少年显然对自己的失手感到不甘心，他忍不住说：“我本来可以成功的，可突然感到一个可怕的气息，大人您感觉到了吗？”

“那是神威。”

“神威？”少年不懂。

莫黑白清楚，这少年对‘主人’天生就有一种恐惧感，之前‘主人’在突厥军营中，这孩子又不是纯血统的傀儡，距离远，他感觉不到。赝品把‘主人’带到山里后，距离近了，少年承受不住那份精神压力而失去杀死李宏德的机会。

“世上真的有神？”少年把莫黑白的话理解偏了，莫黑白无意纠正，只觉伤感。他们都不是被神所眷顾的人。

——

冬影以最快的速度将李宏德、严召可带回凉州城，放到自己的房间。氢云的动静连凉州都看得到，它把柳青云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一时没人察觉他回来，他才得空理清这边的头绪。

‘主人’得了失心疯，岳冬被‘主人’带走生死难料。莫黑白明显对李宏德置之死地而后快，他若带着李宏德逃亡他处，定会落人口实，莫黑白更会借题发挥杀了他们，凭他一个人要应付莫黑白和他身边的傀儡简直天方夜谭。反之，他先把李宏德带回凉州，交予柳青云等人保护。‘主人’和赝品明确下令消灭突厥，不是全人类，有这个先决条件莫黑白不会公然迫害他们，充其量就是两国交战时，莫黑白从中作梗，让双方都伤亡惨重。其次，氢云覆灭甘州城中所有人后，一路南下而去。按理突厥在北面，氢云却直线向南，很有可能是追麦尔丹的队伍。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都没有攻击这里的意思，所以凉州暂时是最安全的地方。

经分析冬影认定自己的决定没错，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理躺在地板上，因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严召可。这个孩子绝对忠于李宏德，可在他知道李宏德是岳冬的孩子后，还会向以往一样忠心吗？他现在需要帮手，一个值得托付的帮手。严召可在看到那些混乱的场面后就陷入弥留，根本来不及思索发生了什么。现在他就算读取严召可的记忆，得出的也只能是满腹疑问。他只能把赌注压在严召可对李宏德这十几年的感情上。

冬影在没征得严召可同意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血分给严召可。这血不只把严召可异化成傀儡，同时还包含了冬影对岳冬的记忆。他没时间向严召可慢慢讲清事情的始末原由，最快的方式就是让严召可读取他的记忆，而后做出决定。

一刻钟后，严召可从噩梦般的记忆中惊醒。他身上的上已经痊愈，他坐起身看了看自己，发觉冬影在身边惊诧的瞧着他，低语：“怎么会这样？”他不确定自己是做了一场诡异的噩梦，还是看到事实的真相？严召可难以置信的问：“你……是冬影？”

“对。我是冬影。”

严召可了然。他不是在做噩梦，那一切都是真的。

冬影感到莫黑白已经回城，他急于知道结果，问严召可：“你都知道了，你会站在那一边？”如果严召可倒戈，他必须杀了他，他不能在增加敌人。

严召可清楚冬影在担心什么，这些事太令人匪夷所思，一时间让他难以接受，可有些事是毋庸置疑的。严召可毫无迟疑的对冬影说：“不管他是谁的孩子，都是我的朋友。”

很好。有这句话就够了。冬影总算找了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其实这个答案他心中早已有数，只是亲耳听到会让他更加欣慰。冬影拉起严召可对他说：“莫黑白回来了。他对人类深恶痛绝，现在王爷又发了话要消灭突厥，这场战争不可避免。我去应付他，顺便找柳青云过来，你留在这里保护太子。”

“好。”严召可从冬影那只得知与岳冬有关的事，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像赝品的血为何可以制造傀儡？傀儡究竟是更加强健的人还是其他生物？等等这些都让严召可充满疑问，可眼下没时间讨论这些，他暂时收起疑问。

“你刚刚异化，身体还不稳定，万事小心。”冬影对严召可嘱咐一番后，离开房间。

严召可来到床前，看看李宏德。用手按压他的身体，发现碎掉的骨头已经复原，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苏醒。

严召可发现自己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能力变强了，身体也更加轻盈，充满活力。他没为此欣喜，反而忧虑。他变强了，可莫黑白比他更强。通过冬影给他的记忆，他清楚知道，傀儡的实力也分三六九等。他和李宏德绝对是最低等的。没办法他们都是由傀儡的血液而异化，和那些直接继承赝品血液的傀儡无法相比。

严召可没过多时间思考这些，他赶快把地上的血擦干净，把自己的血衣换下。刚收拾完，柳青云就在门外求见。

柳青云听说太子被救，但受了伤，又喜又忧，带上军中的大夫急匆匆赶来探望。严召可知道柳青云是值得信任的人，可一同而来的莫黑白不在让他信任。还有莫黑白身旁的少年，严召可能感觉出，那孩子同他一样是个低等傀儡。之前他从没见过这个孩子，不知莫黑白此时带来此人是何用意。冬影也与他们同来，让严召可稍稍安心。卧房中一下多了一大堆人。

经大夫诊断，李宏德呼吸平稳并无大碍，现在没醒可能是惊吓、劳累所致。柳青云听后这才放心。来之前他已经从莫黑白那里听到营救太子的惊险过程。那当然都是莫黑白编造的，‘主人’命令氢云袭击突厥大军的事，被莫黑白说成天助他们。冬影见莫黑白解释合理，也无对他们不利的话，就没戳穿谎言。

柳青云对此，半信半疑，他不相信冬影，也不信任莫黑白。可突厥军被来历不明的怪物攻击是事实，乌鲁木达克勤葬身其中，现已无法查出岳冬通敌的证据。最重要的是，莫黑白拿出了圣旨。说是皇帝在他们离京前交代，事态一旦走至这个阶段就立刻将太子送回京城，而他们三人要在这里擂鼓聚将，消灭突厥。

李宏德尚在昏睡中，众人不敢打扰，退出房间到院子里商议。圣意不可违，柳青云自然要遵旨行事，可这道圣旨难住冬影和严召可。看圣旨的意思，冬影必须留在这里继续代替岳冬打仗，无法保护李宏德回京。虽说太子卫队都是人类，可莫黑白执意让那个傀儡少年随行护驾。物以类聚，跟在莫黑白身边的人绝非善茬。

柳青云不信任莫黑白倒不是担心他对皇帝不忠诚，只是看不惯他邪门歪道的手段。莫黑白说氢云是天灾，可经历过逍遥谷鼠患的柳青云总觉那东西与莫黑白脱不了干系。他不想让这种邪教异术的人离皇室的人太近。可皇帝欣赏莫黑白，他也不能拿这种理由决绝莫黑白的安排。他只好以大欺小的质疑这个少年的能力，这下情况就演变成比武试功夫。谁质疑，谁当然就要上场做对手。柳青云并不介意这个结果，甚至认为这是最快解决此事的方式。那少年若真有一身好功夫，又无其他旁门左道的东西，自然是皆大欢喜。反之，就算现在不能推翻莫黑白的提议，也可做个准备，让同行人对这少年多个心眼。

莫黑白见柳青云自告奋勇要充当恶人，也没阻拦，还对身旁的少年说：“小小，你就拿出真功夫让大家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做太子的护卫。”

“是。”小小应声向柳青云抱拳，充满自信的说：“请大人赐教。”

“你……叫小小？”之前一直挂心李宏德的安危，柳青云根本没问小小的名字、身份。这会儿才听莫黑白叫他的名字，着实令他意外。小小，这个名字太特别了，听过一次就能记住。他记得他查抄逍遥谷时，手下曾在海上拦截了一艘逍遥谷漏网的船。缴获后，据那船上的人交代他们是去替黑枭进货，而那个叫小小的少年就是废弃的货物，被黑枭下令扔到海里喂鱼。那些水手苦于航程枯燥，暂时留他性命做消遣。要不是被官兵截船，小小在葬身鱼腹之前就被那些人折磨死了。那时军士向他禀告此事，还问如何安置小小。鼠患导致逍遥谷一个活口都没剩下，所以当他听说还有这么个幸存者，他还特意探望过小小。他那时见到的小小弱不禁风，满身是伤，脸上更有无法抹去的伤痕。柳青云很是同情，请来军中的大夫给他医治，并问清他家在那里，有无亲人，等上岸后派名士兵带些钱送他回家。事隔半年有余，眼前小小会和那时的小小是同一个人吗？按常理说，应该不是一个人，可这少年的相貌却有几分与他认识的小小相似。他疑惑时，莫黑白直白的告诉他：“差点忘记。柳将军您和小小可是旧识。”

柳青云的猜测被证实的这么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惊讶的打量小小，问：“真的是你？”

“是。”小小答得肯定。

“你不是回家了吗？而且你脸上的伤……”

“小的起初是很想回家，后来觉得自己那个样子无颜回去面对亲人。迷茫之际巧遇莫大人，得他收留。我的伤是莫大人治好的，功夫也是莫大人教的。莫大人对小小有再造之恩，小小自然追随莫大人效犬马之劳。”

小小的谈吐举止，令柳青云刮目相看。半年前的小小唯唯诺诺，还是不敢正眼看他的小市民；现在的小小气定神闲，说话有条不紊，直视他的双眼，毫不畏惧。莫黑白的手段，柳青云见识过，他绝对相信莫黑白有这个能力，况且莫黑白还说自己和逍遥王颇有渊源——是什么他故作神秘没有说。逍遥王治疗外伤的医术天下第一，所以莫黑白能把小小复原成完人他毫不怀疑，至于身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今天的主题是比武，不是叙旧。柳青云很想知道半年的时间莫黑白能把小小训练成怎样的人，让他有这般自信。

回归正题，他和小小就地比试。这一交手，再次震惊柳青云。小小招数一般，可力量、速度惊人，最可怕的是，小小虽然用的是双刀，可与京城偷袭他的人用刀方式不二。这让柳青云心惊不已。

此次比武，以平手结束。小小的实力让柳青云惊叹，他没有可以拒绝他保护太子回京的理由。而冬影暗地受制于莫黑白，也无法反驳，可他二人从不同角度都知道小小并不单纯。私下里，柳青云找上严召可，告知他心中的疑虑。他当初砍伤夜袭他的人的手臂，以莫黑白的能力抹去那种伤口轻而易举，所以柳青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小小就是刺杀他的人。但其他被杀的人都是逍遥谷的客人，小小在逍遥谷饱受摧残，相信他有理由按照名单杀人报仇。只是让柳青云不理解的是，他算是小小的救命恩人，小小为何要杀他？这次重逢，小小连一句致谢的话都没说过。在小小眼里只有莫黑白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这不太合常理。这些是柳青云的猜测，他没有直接证据，只是提醒严召可，并让他回京后去找陆游，若京城没有再发生类似命案，那行凶者是小小的几率极高。

严召可谢过柳青云。其实柳青云不说这些，他也会提防小小。冬影已经告诉他，假冒太子，在树林中袭击他们的人就是小小。严召可和小小都属于半傀儡，各自的气息十分鲜明，冬影虽然没见过小小的真面目，但他凭气息判断出假冒太子的人就是小小。严召可不解，既然小小这么危险为何冬影没有站出来反对他同行。冬影告诉他，同样是半傀儡，严召可武功高于小小，他有能力保护李宏德。可他们一旦拒绝小小同行，莫黑白必定会派其他傀儡同行，像四大金刚那种，严召可绝对应付不了。据冬影推测，莫黑白只派小小随行不是放松对李宏德的追击，而是因为‘主人’情绪失控，他们回到京城未必会安全。如果可能他希望严召可在途中带李宏德逃走暂避一时，但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困难重重。首先要以何种理由说服李宏德隐姓埋名的躲藏起来？李宏德什么都不知道，事实真相连旁观者的都难以接受，当事人李宏德又怎受得了这份刺激。苦于这点，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他们在回京前，‘主人’能平息悲愤，恢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