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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德嚷完,早被自己的态度吓住,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见严召可对他行君臣之礼,心中很是难过,可净身沐浴的状态让他心慌意乱,脱口而出:“下去。”

“是。”严召可恭顺的答着,退出浴室,双手轻轻掩上门。他肯定李宏德有事满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不说,让他无从帮起。照目前的情况看,他想带李宏德暂避一时的计划更难实现。就这么回京,他们又会面对怎样的形式?严召可站在门外隐忧片刻,还是决定先离开,他在这里会让李宏德感到压抑,而屋内的李宏德,听到严召可离去的脚步声——那是严召可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就是走给李宏德听。

李宏德听到远去的步伐,精神这才放松。他将自己蜷缩在水中,只将鼻子往上的部分露出。回来这么多天他都没哭过,此时却心酸的很。严召可固然逾越规矩也是出于关心,明明他也需要被人关心,却自己竖起一道墙将严召可的好意隔开。他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就算有困难都会能到周围人的帮助,可这次的事,他不知该跟谁说,谁能为他驱除心魔,谁又能为他保守秘密。他害怕那件事传到他父皇、母后的耳里。他害怕关心他的人知道,就像严召可。他不是不信任他,就是太过在乎,才不敢让他知道。还有他的父皇,是那么完美的人,是他一生努力达到的目标,如今那个叫穆克的男人却给他添了一笔永远无法抹去的黑。

此后,李宏德更加回避严召可,两人更显生分。

他们在赶路,不能久宿一个地方,在此休息一晚便启程。离下一个县城还有三日路程,怎么赶都免不了露宿。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野外安营过夜,可这个夜晚很不太平。一切都从小小的主动搭话开始。

小小从不主动说些什么,可今夜他确跟严召可说了许多。其实也不多,只是和平时的少言寡语相比那几句就不少了。常言道:话不在多,贵在精辟。

“严大人可是在为太子的事烦恼?”

……

“听说严大人是太子的至交、心腹,可在下官看来似乎有些生疏。”

……

“身为太子遭遇那样的事,恐怕只有严大人的关爱才能抚平殿下身心的创伤。”

话说到这个份上,是人都能听出小小知道李宏德的症结,严召可刚想追问小小,他们的营地突然遭到攻击。无数黑影在他们周围窜动,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按理说,狼和野狗看到火堆不会靠近,可这些不怕。在火光的照耀下,人们甚至怀疑它们是从地狱钻出来的魔兽。它们太大了,比普通的狼和野狗大上一倍,力量、速度也是倍增,军中的狗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野兽的突袭惊醒所有人,训练有素的太子卫队立刻反击。严召可从那些野兽身上闻到熟悉的味道,那是傀儡的血液,但又有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但他知道这些野兽是被人为异化的。他立刻猜忌到小小身上,拔出佩剑指向小小。“是你干的?!”

“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小小说的肯定。将那些野兽异化的药是莫黑白调配的,他只是喂给它们,所以他也没算说谎。小小亮出双刀,背对严召可。“这里交给我,你快带太子离开。”

小小的举动让严召可捉摸不透,一时无法判断那些野兽是否与小小有关,但有一点没错,他必须赶到李宏德身边,这些野兽明显是冲着李宏德而来。

小小的话有耐人寻味的地方,他不是让他保护李宏德,而是带他离开。小小是在暗示什么?还是随口那么一说?不管是那种,都让严召可意识到这是一次极其危险的机会。他趁乱带走李宏德,有可能会中孤军之计,可就这么被动的回到京城,‘主人’状况尚不明朗,若还保持边界时的状态,京城更加危险。这个决定很难下,一旦做错,李宏德性命不保。最终严召可还是选择能自己控制的命运,他护罩李宏德逃离大军。其实也称不上逃离,太子卫队本就被野兽冲乱队形,卫队统领命令大部分人拦截对抗野兽,让严召可带一部分精英护送李宏德先走,所以他们与大队的分离极其自然。

半宿的恶战,天亮才平息。百余人的太子卫队清点人数后也就剩下十来个人,一个字——惨。攻击他们的野兽半数都是被小小斩杀,统领张安很是钦佩小小的能力,可惜此刻不是论功的时候,他们重整队伍,轻伤的归队赶追太子,重伤的原地休息等待救援。小小没有受伤,且体力充沛,张安派他快马加鞭到最近的城池调兵替补伤亡惨重的太子卫队。任务分配后,各自上路。张安他们前行没多久便遇上先一步护送太子离开的人,询问之下张安大惊失色。原来他们护罩太子逃离兽群不久,遭受两只野兽的伏击,太子和严召可都在混战中滚下山坳,等他们杀死野兽,下山找人发现两人都不见了。这个消息可急坏张安,他立刻带人顺着李宏德和严召可失踪的地方搜索。

“为什么要躲开他们?”在林间飞奔的李宏德不明白严召可的用意。

“那不是一般的野兽,必定有人操纵,卫队目标太大,离开大队,暗度回京城反而安全。”

严召可的解释不无道理,李宏德也没质疑。最近诡异的事情太多,他没追问那些野兽是什么。他不知道,严召可也不见得就知道,所以他没问,他只知道严召可有能力斩杀它们就足够了。说来奇怪,他和严召可一同习武这么多年,从不知道严召可这么厉害。难道他一直满着他?为什么?他想问,却没能问出口。那夜在浴室他对严召可的口气很凶,这件事让他介怀,他不知该怎么向严召可道歉。说自己心情不好?严召可一定会问原因。那是他不能说的伤痛,偎于这些,他们的关系一直僵在某个点上。这些当然都是李宏德单方想法,严召可并没介意那晚的气话。

为了躲开卫队,为了拖延回京的时间,严召可选择绕远道。李宏德的心病也让他对回京产生迷茫,也就没介意严召可的安排。日子一晃过去五六天,两人除了“累不累?”、“该吃饭了。”诸如此类的话,不曾闲谈过别的,这份沉闷让两人都不好受。这气氛主要来自李宏德对严召可的回避。碍于身份,严召可也不好说什么,直到某个夜晚,李宏德从噩梦中惊醒,僵局才得到突破。

“你……听到什么了?”李宏德问的忐忑,他知道自己又梦到那个令他可耻的场面,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他梦语出声。李宏德不想严召可知道,可从严召可恍然大悟的惊愕表情,怕是已经从他的梦语中知晓。

虽然只有只字片语,但加上李宏德连日来对沐浴的执着,严召可从中悟出李宏德痛苦的根源。突厥大军都阵亡在怪物手中,穆克也必死无疑,他无法用大仇得报来抹去李宏德心中的阴影。严召可毕竟年轻,面对这种事他不知该怎样开导。焦急之中他顺从最本能的反应,他用自己的双手拥住李宏德,他不忍看他独自被梦魇折磨的发抖。

“你讨厌我吗?像现在,我碰你,你也会觉得厌恶吗?”

被严召可拥在怀中,李宏德彻底呆住。莫名的温暖令李宏德冰封的防线急速溶化。严召可的怀抱、严召可的气息无不令他留恋,甚至可以说感动。“不……不会……你不一样……”

“那就让我来帮你忘记他,让我为你洗去他。”

“洗去?”李宏德有些迷惑,他自己洗了那么久,搓掉几层皮都没洗掉那份耻辱感,严召可要如何为他洗去?严召可接下来的实际行动,让他明白他的方式。最初,严召可的亲吻让他觉得惊诧,感到不可思议,可心底也有种期待,就是那份小小的期待让他没有抗拒严召可的救赎。

严召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何做才能舒服他不知道,总归一切都是温柔的就对了。他让自己的吻遍布李宏德全身,让自己溶入李宏德的最深处,他要用他的一切将穆克的阴影从李宏德心中连根拔除。

生涩的缠绵过后,两人头脑都清醒过来。对这件事的发生都感到骇然,他们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走上这条路。尤其是严召可,虽然李宏德在他怀中对他说了句谢谢,可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在帮李宏德还是在害他。已严家的家教,这绝对的万死难赎其罪的事。

另一位当事人李宏德,他与严召可的心态略有不同。他一直把严召可当哥哥,现在他们却做出情人间才会做出的事。他认为严召可会这么做,完全是在帮他忘记穆克,应该不是出于爱才抱他,但肌肤之亲的事实确实形成,两人以后该怎么相处?是忘记今天的事,保持以前的关系?还是……

严召可情急之下的治疗方式起了作用,李宏德是不去想穆克的事,他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他们俩的肌肤之亲上。二人的关系一下跳入另一种尴尬的境地。

自从那之后,两人都试图让关系回到从前,可做起来真的好难。尤其是李宏德,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严召可的一举一动。以前他看他很坦然,现在却有种心虚。走到有人的地方,只要有年轻女孩和严召可说话,不管说什么他都倍加在意,总觉得她们会把他抢走。这种感觉让李宏德很不舒服,持续好几天他才想明白,他是自卑。他虽然是太子,可他不是女子,单凭这一条,他就没可能竞争过任何一个女子。严召可称得上文武双全,人又长得眉清目秀,正值适婚年龄,严家的家势也非同小可,一定有不少人提亲吧。虽然严召可从未跟他说过这些,但猜也能猜的出。没发生这事之前,李宏德或许还会期待严召可的娘子是何模样、性情的女子,现在一想起来,他就觉害怕。为这他的意志又开始消沉,某日他按捺不住询问严召可,严礼是否给他定亲。严召可很坦然的告诉他,严礼是有此意,但因他刚刚入朝为官又赶上这趟皇差,就推后了。

起初严召可并没在意李宏德问他这事,可自从说了这话,他发觉李宏德心事更重。而且不止一次询问,他会何时成亲,是否有人选,成了亲就是有家室的人,精力就会被分散到家人身上,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严召可原以为李宏德是怕他成亲后对他的关心变少,他还刻意宣誓般向李宏德保证自己不会因私忘公,不会有了女人忘了朋友。这番话没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李宏德情绪更加低落,至此严召可才突兀到,他和李宏德之间的情意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是他的错,他用最笨,最不恰当的方法去给李宏德治疗心病,病根是否除去他不清楚,可副作用显而易见。这个结论让严召可异常惶恐。不管李宏德是什么样的出身,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不可以让他误入歧途。

严召可试图纠正这个错误,可他的努力只换来李宏德无言的泪水以及寂寞离去的背影。一刹那,严礼灌输给他的人伦纲常的思想全部崩溃,他身体中有什么在沸腾,当他再度冷静下来时,已是二度拥抱李宏德之后的事。若说第一次是为了拯救李宏德,那第二次又算什么?那不是拯救,那是让两个人陷得更深。

“你根本不可能娶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李宏德激动的向严召可哭诉的同时,也觉自己不可理喻。他明明可以拒绝,可他却没有推开他,甚至沉沦其中。严召可是君子,不会强人所难,如果不是他意志不坚定,也不会发生第二次的事。这都怪他自己不争气,那时他本想跑开在落泪,躲起来大哭一通,之后听从严召可的话让两人的关系恢复到从前,可他还来不及跑开眼泪就不听话的滚出,而严召可的心软,害得他更加混乱,更加让他放不下。他的情就像离弦之箭,已经不是哭一场就能收回的。

第一次是无心,第二次是错误,第三次是什么?

在第二次的错误发生后,仅仅相隔一刻钟的时间,两个被礼教束缚的痛苦灵魂又纠缠在一起。他们不再考虑其他,只想激烈的要着对方,巴望那份热度溶化他们的脑子,让他们从尘世的束缚得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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