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发怯的声音小小的说了声:“谢……谢。”
多么不容易,除了他刚到岛上指控我之外,我已经好多年没听他说话了。他果然是因为感激我救了他才对我态度改观。好事不断,我心情有些激动。
岳冬脸色不似刚才惨白,有了红润。可惜目光闪烁,不敢看我。他胸口被被子遮住,他后背被我的披风挡住,他虽然放开我,可他人还是被我圈得很近。我能感受到他背部的光滑,能看清他优美的锁骨。他一定也发现气氛暧昧,含羞带怯的低头,可又时不时偷觑我,他双眼因为刚刚哭过还湿润着,在那白暂的肌肤上更显黑亮。唇红齿白,肌肤看不出一点瑕疵,他微乱的头发柔柔的垂下,更显他的忧郁气质,真是惹人怜爱。好像刚刚会蹦的小兔子,好想抱抱他。身随意动,我的披风在我有这种念头时,在岳冬背上摩擦了一下,岳冬顿时瑟缩一下,紧张的身子僵硬,微颤。他虽然立刻埋首隐藏,可他眼里的慌乱和厌恶逃不过我。他不喜欢这样,我立刻收回披风,用被子把他包裹严实后,问他:“你怎么落在章鱼手里?”
那只章鱼虽然有傀儡的基因,可它不是负责守卫我岛的章鱼。劫匪章鱼虽大,可和那三只章鱼比起就是泰山和土丘。落魂岛有那三个大家伙看管,定不会让这小东西钻了空子,除非……
我的问题会岳冬想起不好的事,可有些话必须得问,只好让他在难受一次。我等了会他才开口,可内容让我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
“你是受害者,为何要道歉?”
“我……我……”岳冬哽咽难言。
伤脑筋,想当年夜姬可比他哭的惹人垂怜,我都不曾心软,这会儿一个男人的眼泪让我不知所措。我以为问不出什么时,岳冬才缓缓道来。
他的叙述和我的猜测有些出入。他是看到我和赝品在一起的景象一时接受不了,赶巧海边又有一只漂流船,就这样自己驾船出海,不想被一只章鱼打劫。他在海里力不从心,被水淹过后更难以抵挡,才惨遭章鱼的羞辱。
岳冬讲的凄凄哀哀,虽说是他自找的,又有嫌弃我的意思,但他陈述之后向我道歉,向我认错,说他再也不会这样。他说的很真实,看不出隐瞒和谎言,他肯袒露心声是打破僵局最好的开端。我没责怪他,反而向他承诺我们绝对不会那样对待他,力求让他安心。果然他点头,不在躲我,甚至依偎到我怀里寻找安慰。
赝品出去找岳冬还没回来,我正好趁此机会和岳冬处好关系,等赝品回来给他一个惊喜。我找来十几套衣服,让岳冬挑选,他在这方面也没什么主见,就按我的嗜好给他更衣。穿整齐后,让他坐在镜子前我亲手给他梳头。看着俊俏的脸庞渐渐露出来,感觉清爽很多。人果然需要打扮。穿戴整齐后,不仅显得体面,还显得精神,连带心情变好。虽然很淡,但我能看出岳冬在穿衣镜前露出一丝笑意。
“走去看看我的作品。”我拉着岳冬到外面去看我闲来无事雕刻的作品,都是些巨大的山体岩雕,岳冬早就见过,那时他无心欣赏,现在和解了,观赏起来另有一番滋味。
我这个人比较心急,很快就把我这些日子的杰作都展示了一遍。岳冬话不多是个倾听者,我这边一词穷顿觉冷场。直到我俩闲走时,岳冬驻足观望路旁的行馆,问我:“为何要搬来这样的建筑?”
之前我大肆炫耀这座岛是我如何东拼西凑来的。这会儿他对这个毫不起眼的建筑很是奇怪。其实我们往这边走时,我心里还在犹豫,这会儿听岳冬这么问我,又见他对这行馆毫无感觉,我反问他:“你不认识这了?”
岳冬疑惑,他对此景全然陌生。我心中纠结一阵拉他进去,七拐八拐推开一间房门,来到屋内,问他:“这里,你也没有印象吗?”
岳冬环顾四周,最后看向我轻轻摇头。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有些不甘心。“你曾代天巡视途径岭南,这座行馆,这个房间就是你和东方凌鹫第一次……也是你们定情的地方。”
气氛一下凝结,岳冬惊愕戒惧。没有重温旧地的感怀,他很局促,他是否想起,我不知道,他咚的一声跪在我面前,惶恐道:“下官当年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伤害王爷的事,求王爷恕罪。”
我瞧着岳冬的头顶,此刻他只想到自己,完全不顾他与东方凌鹫的情意。也许他不是不顾,而是忘记了,又或者此时此刻不容他感怀过去。东方凌鹫不也因为现实的残酷,扔掉了那份感情让他不堪重负的感情。
“我带你来这不是算旧账的。”我伸出双手将岳冬搀扶起来,他忐忑的瞧着我,似乎怕我仍会向他兴师问罪。“我留着这些是因为我不像你们,说忘记就能忘记,这些只是对故人的怀念,没别的意思。”
岳冬目光流转,再度看向我时,说:“下官和它们不一样。”
“你确实和它们一样,它们是死物,你是活的,有自己的感受,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我就想任性这最后一次,希望你能不计前嫌留下。”
岳冬摇头。
“你不愿意?”
“不是。对于留在这里下官早就想清楚,只是……下官和东方大人的关系与这些物件不同,王爷您……”
“我早就不恨你了,甚至有些羡慕你。”
“羡慕?”
“虽说你是遭遇意外才淡忘对他的感情,可忘记就是忘记,不必为情所困。”
“王爷您真的只是为了东方凌鹫才留下我?”
说也奇怪,岳冬问这话时,不是厌恶而是失望。他的反应让我意外。四目相对,那萦绕其中的细腻感觉,令我一时无语。他迟迟得不到答复,显得失落,又有些不甘心,似乎在期盼什么。这种情绪和他此刻的处境很不协调。我被他瞧得有些尴尬,错开视线,另找话题。“不要再叫我王爷,逍遥王已经死了,你也不在是臣。以后就叫我的名字,以你我相称。”
“是。‘主人’。”
岳冬接受我的更正,可他这一声‘主人’又让我想起东方凌鹫。“你真的是在叫我的名字?”我对此顾虑颇深。
岳冬愣了一下,才突兀道:“‘主人’的名讳是容易与称呼混淆……”岳冬低头思量该怎么证明自己,忽地他有了主意抬头,轻柔而绵长的叫了一声:“‘主人’。”
如果我是人,我现在一定连骨头都酥了。“叫得太暧昧了。你还是恢复之前的腔调吧。”
往事对于我们都带有浓重的伤痛,谁也不愿提起。我们需要新话题,可我看不出岳冬的喜好,没话找话比较难。岳冬很乖顺,都是我主动找事他跟从,但他是否真的感兴趣就不得而知。我俩性格本就不同,少有爱好上的交集,我只是喜欢他那份沉静与温顺。看他写字、练拳也是一种享受,不会厌倦但希望能多些别的乐趣。我毕竟还是喜欢热闹的人,二人世界的单调让我闷得慌。我的无聊被岳冬发现,他提议点起篝火喝酒。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做点什么,不管我是否真的感兴趣,我都高兴的接受了。
夜晚,岳冬从岭南王府的地窖里拿出搁置数十年的陈酿。升起篝火,我们在星空下,把酒言欢,推杯换盏。我的确是找回一些过去的感觉,兴致正浓时,岳冬却对照酒杯疑惑:“怎么会这样?”
我问:“怎么了?”
“我已经喝了七八坛,陈年老酿最容易醉人,可我……”
“已你的体质酒已经不可能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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