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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看着竟然真有些可怖。

可是，落在林小木眼里，全是心疼。满心满眼的心疼。林小木简直要恨死自己,为什么要欠抽的说那些话！为什么不能换个理由！

心都揪着疼。

可是又怪秦素羽。

她若是恨，若是怪，冲着林小木来就是，干嘛要伤害自己！

秦素羽不说话，林小木也冷着一张脸。一时气氛冷的颇有些数九寒冬的意思。

林小木隐约觉得，秦素羽已经知道什么了。

然而，两人竟然奇异的有着默契，都不提这些事情，一个冷着脸不说话，一个干脆连眼睛都不睁——反正秦素羽被林小木点了穴，而且林小木就一直没松开过她。

林小木揽着秦素羽将她安置在一旁，随即轻巧的一跃至树梢，折了一段青嫩的树枝，自制成一把弹弓，随手从腰间的鎏金瓶子中捏出一粒黑石模样的圆球，射向空中。登时，林小木所在地的上空，升腾起缭绕的青烟，如一团云雾，久久不曾被风吹散。

秦素羽甚至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

林小木作罢，站在树梢顶端，对空长啸。清脆的啸声遥遥传向天空，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余音不绝。

秦素羽听着，不由苦笑。林小木这气息绵长的长啸，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显得中气有些不足，但是仍然久远悠长，显出林小木深厚的内力。

也只有这种内力，才能有那么好的轻功吧？

秦素羽重又回忆起楚小楼的种种。

有些过去的关卡想不通，关于楚小楼装傻卖乖的糊弄自己的过去，秦素羽暗暗嘲笑自己，竟然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楚小楼一向让外人知道的都是他根本不擅长武功，只是会些三脚猫功夫，可是，若真是如此，为何那次她秦素羽根本追不上楚小楼，甚至完全摆脱不了楚小楼的桎梏！尤其是两人在漆黑的房间里打斗的时候，秦素羽明显感觉到楚小楼的戏耍，可是为何事后根本就没有去细想这些问题？

秦素羽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楚小楼会把那么多景州府鸡毛蒜皮的小事政事都让自己处理了。为的就是让秦素羽忙的自顾不暇。

林小木呵——

秦素羽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怨恨林小木，也许有，也许没有，她只是累，只是疲倦，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她喜欢楚小楼。那么，她喜欢林小木么？

她真的对楚小楼一点怀疑都没有过吗？

怎么可能。

楚小楼喜欢赖在秦素羽身上，但却很少拥抱秦素羽，总是耍赖的搂着秦素羽的腰，总是尽量不让秦素羽接触到她胸前，甚至，连睡觉都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松松垮垮的穿着亵衣，楚小楼哪怕是睡着，衣服也都是规规整整，而且极易惊醒。她和秦素羽同床的日子不多，但是，每逢同床的时候，楚小楼总会不自觉地和秦素羽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而且，秦素羽其实知道，只要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楚小楼是极少睡着的。她的呼吸不一样。

楚小楼怪癖很多。比如，沐浴的时候，一定要清场，护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房间，绝不许任何人进去。比如，有时候会疲懒的动都不动，脸色煞白的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但绝不允许人请大夫。又比如，楚小楼从不用香料，但却喜欢买，买了一屋子的香料，满满当当。更甚者，楚小楼经常出入青楼，可身上却很少沾染脂粉气，就算沾上了，也不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且尤喜欢闻秦素羽身上的清香。楚小楼最大的怪癖，是他总是不自觉地摸自己的喉结，几乎每时每刻，只要得了空闲，楚小楼的一只手总是放在脖子里，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的喉结一样。

楚小楼总是不自觉的就流露出女孩家的气质来。她面色不白，脖子也不白，但是手指却白皙纤长，双手除却虎口处有握兵器磨出来的茧子外，很是白嫩，和她裸在外面的肤色很不相配。有时候发呆，会不自觉地就去双手捧着脸颊，看起来很是可爱。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秦素羽都看在眼里。但是，奇怪的是，秦素羽并不觉得这样的楚小楼娘娘腔，反而莫名的觉得理所应当。也从未想过去深究，只是偶尔会冒出一些“若楚小楼是女子该当如何”的念头一闪即逝。

其实，让秦素羽不对楚小楼有怀疑的另一个很大的因素，是楚风。

不知道是不是楚小楼影响的缘故，楚风有些行径很像楚小楼。比如，楚风也喜欢捧着脸发呆，也喜欢在看到楚小楼摸喉结的时候也去摸自己的喉结。甚至，偶尔，楚风会聒噪的比一个女子还甚。而且，楚风喜欢偷偷跟楚小楼撒娇……

有时候，秦素羽看着楚风会觉得各种别扭，会忍不住想，楚正天好歹是一代忠臣名将，楚家兄弟也算是将门之后，何故二人都显得这么……娘娘腔？但是看看楚家的构成，秦素羽觉得也许可以给兄弟俩的行为找到原因——楚正天终日不在府中，负责照顾两兄弟起居饮食的多是婢女老妪，少有阳刚之气。即便是有那么几个将士护卫，但尊卑有别，这些下人是不太能接近两兄弟的。而且，楚小楼手里的楚一楚二楚三楚四都是地痞流氓出身，作恶惯了，流里流气没个正行。楚风两个得力的属下倒是挺周正，只是也不过是作为楚风习武时的陪练，并不能感染楚风多少。且，楚风明显是没有楚小楼那么娘的。更何况，楚小楼的娇弱是不自觉流露出来，并非总是如此。

时至今日，秦素羽才明白，楚小楼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娘娘腔”，而是本来就是个姑娘。

秦素羽震惊吗？

一开始的确是有的。但，先后经历过尹七娘的失踪，楚小楼的死，再加上倚妙楼的遭遇，楚小楼是女人这件事情带给秦素羽的冲击远不及这连日来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在一起让秦素羽心力交瘁。甚至，远不及，楚小楼没死，楚小楼就是林小木这件事情给秦素羽的冲击大。

但，秦素羽总归是需要时间来缓冲，来理清这些头绪。

秦素羽一时激愤，划伤了自己的脸。这种切肤之痛，让秦素羽清醒。咱们的秦美人儿可从来不是善茬儿。

秦素羽其实一直不太相信楚小楼死了，说她是逃避现实也好，说是直觉也好，秦素羽会为楚小楼的“死”悲伤，但总忍不住心里有期待。她总是胡乱希望，希望有一天楚小楼会自己回来。

就是因为一直心里不肯承认，所以，在看到迟钝的林小木偶然间惊现出的和楚小楼相同的气质和容颜时，才会让秦素羽敢有这种荒谬的联想。怎会料到，这秦素羽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荒谬的联想会因为林小木自己的不打自招而成为现实！

到底是同一个人，无论怎样易容，但眉眼轮廓依然在，举止习惯依然在。秦素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楚小楼的肤色会差别这么大，原来根本就是她在自己脸上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