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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莫然淋着雨，回到了当初那熟悉的门前。全身已经湿透，只是用手紧紧的抓着那个放着相片的钱包。她站在楼下，昂放着参天的高楼，雨水流进了眼睛。不知为什么，她又回到了这个梦魇的旧地，是让自己的心死个彻底，还是她，根本就无处可去。

16楼的那个窗口，在楼下看显得格外的小。想像着两排窗帘，那云朵在淡蓝色布面上的飘浮着。“云朵点缀着蓝天，天空才会更美。我把你藏在心里，我的人生才会完整。”莫然回忆着当时画面，她拥着勒云，站在窗口，晴朗的天气，决定一生的相守……

站在楼梯间里，莫然犹豫了好久，地上形成了鞋底形状的水渍，全身的衣服湿嗒嗒的贴在身上，她发抖的环抱住自己。

“莫然，我让你没好日子过！你给我等着……”朱旷的咆哮声，勒云的哭泣声仿佛就在耳边。地上的尖刀，手中的鲜血，受伤的左手……那些片断，不知让她在梦中惊醒多少次。现在，又回到了这里，莫然的牙齿在战栗。1602，莫然指尖放在那个门牌上，停止了呼吸。

“叮咚……”

房里传来了呼吸声，却没有答话。监控器告诉16楼屋里的人，楼下是谁前来造访。

“你来做什么？”是勒云的声音，那样的熟悉，却又是那样的冷漠。

“……我只是想找你谈谈，我，很想再见你……”莫然说到最后，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

“我没有把话和你说清楚吗？没有用的，我现在和朱旷已经同居了，我们是不可能的。”空气里渗透着可怕的宁静。“你赶快离开吧，他一会要回来了，我不希望你们再有什么冲突，再看到他受伤。”如同这冰冷的答声器，勒云的话像冰锥那样字字刺入莫然的心里。

莫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小指至今都无法正常的伸直，那根筋已经在那次战争中，不知什么时候让朱旷给戳断。“她不想看到他受伤，我呢？”莫然心里默默念道，用牙拼命的咬住握紧的手指，害怕那哭泣声让对方听到。

“你不要再来了，我不希望你破坏我现在幸福的生活，听到没？！最~后~一~次！哔……”显然，勒云已经挂断了。莫然还在对着答声器，久久的没有离开，低呜的哭泣声，再也不需要掩饰。掺杂着雨水、泪水，她瘫坐在地上，倚靠着电梯的墙面，永远不想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晕迷了多久，当莫然再次抬起疲惫的双眼时，被当空的艳阳刺疼。感觉到自己，暖暖的、舒服的躺在柔软的床上，没有阴天的潮湿气，一股清新的阳光味道。身体很放松，换上了纯绵的睡衣……

莫然猛然觉醒，虽然她很喜欢这样的床，这样的气息，但她不知身在何处，很是紧张。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相片，这才安心的再次窝回到被子里，微笑着闭上了沉重的眼睛，心里默念“你始终还是原谅我了……”

相片里，是两个短发的女孩，互相搭着肩膀，另外两侧的双臂，像翅膀一样的张开。她们像是要飞翔于天空，又像是在拥抱春天里的青草。个子高的那个女孩是莫然，而另外一个，是莫然从小的伙伴－杨真。

第5章

莫然爸爸的意外，将整个家庭给摧毁。没有了顶梁柱，只剩下孤儿寡母。家里之前也是这样两个人，但是心理防线的崩塌，莫然的妈妈也丧失了照顾孩子的能力。她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可以几天不说一句话。

姥姥把莫然接到了她的住处。

姥爷过世得早，姥姥又有严重的风湿病，本来照顾孩子应该是在奶奶家那边，但她一直将爸爸的意外怪罪于妈妈。

年轻时，奶奶给爸爸托人介绍一个女子，希望能够和这个达官贵族的家庭攀上亲。但爸爸并没有被其所动，反而更迷恋那个温柔可人，一见倾心的妈妈。妈妈的家庭并不富裕，是传统的。奶奶比较势力的认为，一辈子教书，不会有什么钱途，所以执意的反对。但这样并没有分开两个相爱的人，反而让他们更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不顾家人的反对，两年后他们结婚了，第三年，莫然便诞生于世间。

爸爸为了妻子和女儿可以过更好，所以选择了最为赚钱，也是最为远航的线路，他想拼搏几年，多赚点钱来改善生活。奶奶家，好像从未那么清晰的出现在莫然的世界里，仅是在过年期间，爸妈带着她去给长辈拜年，才依稀的记起一点他们的轮廓。奶奶不太和妈妈讲话，似乎感觉是这个女人，毁了一家人的升官发财梦。不过，她对爸爸还是很关心的，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孩子，你看你又黑又瘦的，何必吃那么多苦啊。要是当年，你娶了王家姑娘，就不至于跑那么远的航线，去挣那点香油钱……”。至于对莫然，更是视而不见。本来不满意她的出身，更何况又是个女儿家，没有延续莫家的香火。莫然有两个姑姑，爸爸是家里唯一传宗接代的希望。

爸爸的意外，让莫家人哀哭连天，但平静后的罪过，全部强加于妈妈身上。这个可怜的女人，不知要承受多少责难，连自己丈夫的尸体都没有见到，一个人的痛苦却没有人能体会。莫然经常陪坐在妈妈身边，不吃不喝，只是静静的给她擦拭着泪水。没有父亲的那个冬天，莫然记忆里，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当绿色的生命开始重新的绽放，新年后迎来了第一个春天。莫然爸爸的后世已经处理妥当，航务公司赔偿了8万元，并将这套所居住的房子过户给了莫然妈妈。

妈妈所在的学校，也很有人情的的让她在寒假结束后继续工作。由于她经历了丧夫之痛，身体大不如以前，经常会头晕，精神萎靡。

4月份，还是那样的季节，莫然已经住在了姥姥家。而她的小猫咪咪，在家庭的动荡后，不知所踪，或许是妈妈送人了，让好心人家养着它，莫然经常会这样的安慰自己。

莫然住在那边，失去了以往所有的小伙伴，再加上转学的原因，她总是一个人孤独的上学、放学，回家后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写作业。

姥姥家有个大院，里面有一棵年数许久的梧桐树，成为当地受保护的文物树。在树下写作业、乘凉，莫然时常会咬着铅笔，侧着头看天，呆呆的看好久。

一个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莫然的身旁。高领毛衣，皮肤白白的，留着蘑菇头，戴着小眼镜。

“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刚搬来的吗？”女孩有点羞涩，好奇心使她先打破沉默。莫然抬头看着这个小女孩，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好久了，都没有小伙伴和她主动的讲话。“嗯，我搬来和姥姥一起住。”莫然也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自家的房门，说完假装低着头学习，其实，心里即兴奋又紧张。小女孩随后跑掉了，莫然随着她奔跑的背影，失落的靠在大树上面愣神。

“我又来了~”不一会，小女孩像孙俉空一样，嗖的从地里冒出来，她拿着一个板凳，坐到莫然的对面，还有她的书本，也放到了同一张小桌子上，两个孩子，就这样相视一笑，无声无息的做起了一生的朋友。

她就是杨真，与莫然相识已16年。

第6章

初中时，两个好朋友终于做了同班同学，她们那股兴奋劲，连莫然的姥姥看了都乐得直摇头。“你们俩这么要好，干脆结拜成姐妹吧。长大以后姥姥不在了，然然你还多了个好妹妹。”

莫然眨着眼睛，傻呵呵地看着杨真。杨真伸出手，翘起小指，“我们拉勾上吊，一百年友谊不变！”两个12岁的小女孩，当着姥姥的面，在院子的大梧桐树下，许下了百年不变的友谊誓言。

时光如飞梭，几年前父亲的离开慢慢在莫然心中抚平。对于他的记忆，永远冻结在6-7岁那个时候，莫然扑在爸爸的身上，刚过肚脐。爸爸把她扛在脖子上，让莫然伸手触摸着蓝天。想着小时的点滴，莫然会哭泣，依偎在杨真身旁，挤在一张床上的杨真，会用小手帕给她擦拭掉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