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以为,应该即刻开坛,命占祭求得天听,本朝朝野上下应沐浴净身三天,斋戒茹素,以表至诚。」
皇帝看向这位年轻的孩子,点头称是,呵呵笑道:「看来吾儿已大有长进。」
「多谢父皇。」
「赵高教的不错?」
「是。」胡亥拱手,垂首道:「老师教导的好。」
然而这时谁也没有瞧清胡亥面上暧昧不明的笑意。
☆、2、情愿
胡亥回到府邸後直奔寝室,破门,然後在一堆快要揉烂的锦被前停下脚步。
这是他的宅邸,说是破门而入似乎欠缺公允,只不过他直觉以为他挂念的男人仍会待在这儿,直到看见床边一盆老早冷却的洗澡水,他恍若大梦初醒。
是了,他怎麽会认为一个孤傲的男人只因一晌欢爱而对自己死心塌地?
否则当初他又何必这麽小心翼翼去试探?
负责服侍的侍婢已经过来,「公子,午膳已备妥。」
「人呢?」
侍婢停顿後才说:「公子去早朝不久,赵大人就回府去了。」
这麽著急?
胡亥摸摸床榻上被无意遗留下的破碎衣物,只轻轻道:「备轿。」
今天跟昨天的气温似乎没有差别,可胡亥体热如火。
谁都不得不承认这顶轿子实在很舒适,特别订做的轿子不仅宽敞,里头还铺著厚厚一层羊毛毯,胡亥坐著,把两脚伸直,感受由八名壮汉同时抬起座轿的平稳,他想起了与赵高相遇的首日。
那时候是夏天吗?
他忘了,只记得父皇将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指给他当老师,听说那人叫赵高,原是赵国遗族,因为人聪明极具才能,所以被皇帝留在身边当个中车府令。
中车府令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官,要胡亥挑明了讲,不就是个给皇帝驾车的马夫,只是不需要挥动马鞭,只要与皇舆随行驾驭。放宽来说,也许是个比内侍更能亲近皇帝的工作。
可胡亥心里还是不屑於中车府令的。
他随便谢了皇帝隆恩,把那一直垂首以待的赵姓男子揽上他的座车,在他催促赵高赶紧上车时,他清楚听见周围的哗然。
毕竟以公子身份之尊贵,又岂是能让普通人臣同乘车驾的?
但胡亥不以为意,或许该说他故意为之,他对那些围绕著他指指点点的老臣视若无睹,拉著赵高的手,把人拉入车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见到面。
胡亥看著赵高仍然正襟危坐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好笑。
「老师?」他试探地喊著,这名称从他嘴里喊出来其实很特别,因为除了小时候教他识字的老太傅以外,他不曾向谁学习过。
纵情逸乐,没失明的人都知道胡亥公子一直是这样过的。
赵高彷佛更低下头,他的双手垂放在膝上,背脊是挺直的,声音却小得连胡亥都忍不住「咦──」了好几声。
才终於如愿听见那人道:「下官才疏学浅,幸赖皇上垂怜,下官定会倾尽所学,为公子您……」
话未说完,胡亥已经伸手抬高他的下颚。
「你总不能要我一直看老师的脑袋上课吧?」胡亥讥嘲般地笑著,在如愿见到赵高稍微拧起的眉头,得意地喊了声:「老师?」
这时候他发觉赵高并不如他所想像的那样无聊。
那年赵高二十岁,刚过弱冠,长期浸淫在书卷当中的结果让他散发出一种智慧的气质,胡亥不能形容这
种气质对他而言有多麽厌恶,但他却似乎在这一瞬间找到了从「厌恶」中寻找「享受」的办法。
苦中作乐,不失为一种享乐的途径。
如果最後能由苦转甜那就更好了。
年轻的胡亥不晓得当时怎麽会这样想,只知道欲望是不能够长期压抑的,也许你可以勉强忽略暂时性的需求,却不能真正忘记长期以来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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