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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胳膊勾住黑瞎子，声音粘附在水汽上钻进了耳朵里面：“别说喜欢，说爱。”

然后一切都被水雾掩埋。

☆、以为是永远

他们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学习如何相爱，为此耽误掉的给营区长的战斗报告让韦尼克战队被强制增加了两个清扫任务。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觉得不好。

黑瞎子活得越来越像一个古地球人；和他一起出任务的队友们渐渐地习惯开他和解雨臣的玩笑；清扫的范围虽然在变大，但生还者也在变多，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好了。

基地给这些清扫战队配备了新的显示仪，黑瞎子拿回来的第一天就把解雨臣的芯片编号录了进去。理由说的很冠冕堂皇，队长和副队长之间一定要时刻保持联系。解雨臣对此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过自己的显示仪开始校正地图。新型配备让他们的任务变得简单，敌人的追击似乎也变得稀疏起来，很多清扫战队都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人物，准备归队休整。

直到半年前，韦尼克战队第一次和白洛嘉战队在清扫区域内汇合。

营区的标记点到底是如何被敌人摸到的，直到现在也是个未知数。或许只是偶然，或许是他们换了更加先进的设备。

袭击是突然到来的。

午夜，整个营区都陷入了沉睡。除了轮值站岗的战士们，其余的人在这个时候都陷入了梦中。

黑瞎子是被警报吵醒的，常年的警觉让他在蹿下床铺的下一秒迅速地清醒了过来。解雨臣的动作也很快，两个人冲出去的时候只看见整个营区当中除了炮弹砸出来的坑洼，就只剩下几具尸体。

最开始是远程轰炸，大范围清扫干净以后再凭借着他们的飞行器开始中距离碾压，直到对方火力下降到一定程度以后，那些躲在飞行器里的家伙们才会钻出来开始近距离格斗。

这就是星际人们惯用的战术。

黑瞎子拉着解雨臣躲在了一片阴影当中，按照现在的情况估计，飞行器到达目标距离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低下头去检查自己身上挂着的武器，作训服里的那些急救药品被他通通丢了出去，以此来减轻负重好让自己能够跑得再快一点。解雨臣也在准备自己的装备，看见黑瞎子直接把那些药品丢出来，低头从自己的份额里面分出了一些塞了过去。

“装着吧，没多沉。”解雨臣把他常用的那把枪勾在了肩上，伸手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就地选了一个狙击点开始调整自己的视野。

而黑瞎子这个时候，已经在准备突破敌人的火力线了。队长的待遇永远都不会是最后一次，他紧了紧自己的黑色防风镜，两只手里分别藏着刀片，以最快地速度穿过了营区里面大片的空地。

后续的队员们很快也补了上来，他们利索得建起防御性的战壕，接替了解雨臣的位置。他们的副队长拎着枪紧跟着就穿过营区，缀在黑瞎子身后不远的位置。

黑瞎子已经习惯了解雨臣的搭档。他听见了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有回。他足够相信解雨臣，还有解雨臣手里的枪。

他们飞快地跑出了营区的火力掩护，那些高耸屹立的石柱成了他们天然的保护。飞行器已经压了下来，从上往下倾泻下来的子弹企图炸平了这一片石林，但星球夜晚的风帮了忙，那些预设的参数被风力带偏，致命的子弹变得容易躲闪起来。黑瞎子熟练了用穿甲弹轰烂了一架飞行器，然后用随身带着的万用工具从里面卸了电子地图下来。解雨臣就着这个还在燃烧的飞行器做掩护，几个点射出去又爆了几个飞行器的油箱。

地图第一时间扫描进入黑瞎子的显示仪，然后飞快地传入韦尼克战队的每一个人手里。

石林外面就是一大片沼泽地。那是他们从来都不去的区域，这颗星球上的沼泽里充满着大量腐蚀性的液体，除了他们手里的机械能够抵御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种能够抵抗那么大的腐蚀性。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批压上来的飞行器竟然不是为了空投他们的士兵。

第一颗炸进沼泽地的炸弹可能会被战士们认为是飞行器的驾驶员是个菜鸟，但是第二颗、第三颗……越来越多的沼泽泥被炸弹炸飞起来，在空中稍作停留，然后随着夜风飘进石林。黑瞎子听见了自己身后传来的惨叫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泥点也让他觉得烧灼。他转过头看着在不远处卧倒观察视野的解雨臣，一切都像是慢放一样——从天而降的腐蚀物，一点点地吞噬掉作训服的布料，然后穿透碰到皮肤。

“解雨臣！”

黑瞎子压低了声音在呼叫器里喊着男人的名字，下一秒就收到了回应：“九点钟方向，飞行器。我给你掩护。”

黑瞎子转头搜索到了解雨臣口中的目标，他弹了一下自己的喉麦表示收到，然后压低了声音嘱咐了一句：“你自己躲着点儿那堆泥巴，连雨水都受不了，这时候别逞能。”

“知道了，我的队长。”电波另一端，解雨臣笑了一下。

这是黑瞎子在通讯里听到的他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炮火开始大面积地倾泻下来。黑瞎子开始在子弹中间寻找突破封锁的空当，耳麦里面的噪音开始变大，这让他不得不暂时性地静闭掉自己的通讯。不过他们显示仪里的芯片都还在正常工作，同队之间还是可以找到各自的标记点的。黑瞎子按照地图上的战略移动绕过了几架飞行器，他从身上摸出来几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一边在地面上滚过，一边贴上了机械们的油箱或者是发动器。然后黑瞎子重新打开了自己的喉麦，呼叫着战队里面负责遥控的队员。

漫天的火焰吞噬掉了大半的敌人。

而黑瞎子低伏在一旁的土地上，后背的作训服被爆炸时炸裂开的火吞了个干净，露出过于惨淡的肤色。然后还有铺天盖地的泥掉落下来，黑瞎子不得不再次后撤，躲到那些石柱的突起下面去。没有了衣服的遮盖，这让他的移动也不得不受限。但好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永远有一个弹道在为他清扫前方的道路。黑瞎子想要回过头，却生生忍住。

那个时候的黑瞎子以为，等到这一场战争结束，他们还会有无数个日夜可以对望拥抱。

☆、真正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