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年高僧将它的邪性封起时,便是利用这岑卜村的灵气,使它本身的力量被这里的风水地物所克。因此,只要你不出岑卜村的地界,那么除了邢家人,这香炉也再造不成什么其他的影响。”
“所以我也奉劝二位一句,想要活命,就千万别打这香炉的主意。毕竟这东西,不是你一般人能够动得起的。”
说罢,这乞丐也不打算继续搭理两人,兀自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的离开了供销社的小饭馆。费念平对于他的这一举动似乎也在预料之中,因而并没有追上去在继续询问,只是嘱咐公孙策将香炉仔细收好,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岑卜村,先回上海去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公孙策对于费念平的处事方式也算是有了些许的了解。大多数时候,如果他对于某些事情完全不发表意见,那就说明他早已是胸有成竹,不必过多的担忧。所以现在公孙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心急火燎的了,而是也学着费念平那样,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既然两人谁都不再急于求到此事的结果,再加之一路颠簸下来都有些疲惫,所以在回旅馆的路上,公孙策便和费念平商量着先好好休息一晚,等到第二天再做打算。不过这次刚进旅馆的大门,两人却是被前台的服务人员给叫住了。
“你们两谁是费念平同志?有一个从甘肃酒泉寄到这里来的加急包裹,给您的。”
费念平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了包裹,轻轻晃了晃,听见里面的东西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不由得笑了起来。
“太好了,有了思思的这东西,我们就可以在今晚提前完成工作了。”
公孙策依旧不懂他所谓的工作究竟指的是什么,不过看着费念平脸上一副欣然的表情,他也明白大概是这次的事情有了新的转机,于是便不再多问,跟着费念平一起进了旅馆的房间,准备马上投入接下来的工作当中。
“急什么,不用急。工作再重要也比不过身体,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走阿策,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素面可是一绝。”
都到了这会,费念平的态度却仍是不紧不慢的,将言思思寄来的东西和那香炉一起收在安全的地方后,他就带着公孙策去了一家不出名但味道却是绝佳的小饭馆,两人在那里饱餐一顿后又回去睡了一觉,直到差不多半夜两点的时候,他才将公孙策从床上喊了起来。
“事到如今,再跟你卖这个关子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来吧,先随我去看一样东西。”
费念平将旅馆的窗帘严严实实的拉了起来,又将所有的大灯都关了,仅余下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勉强透了点光。然后,公孙策就见他郑重其事的掏出了那个从不离身的小红布兜,搁在了桌上。
“费老,您这是?”
“嘘——别说话,看着就好。”
费念平用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那个红布兜一点点的打开,又从里面摸出一样东西来。
公孙策被他神秘兮兮的态度搞得有些紧张,屏息凝神的望过去,却看到费念平握着东西的那只手里慢慢的透出光芒来,开始微弱,随即越来越盛,刺得公孙策几乎睁不开眼睛。
公孙策连忙抬起胳膊来遮挡,好不容易才重新看清了屋内的状况,顿时大惊失色。
屋子的正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的年纪,还是古时候人的打扮。身着月白色的小褂,头发也梳成两个抓髻,饱满的额头上点着一颗朱砂痣,此刻正盯着公孙策仔细的瞧,还时不时的扑闪一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费,费老,这孩子是?”
公孙策已经惊讶得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瞠目结舌的指着那孩子望向费念平,后者却还是一贯的淡然态度,只是笑着冲那孩子招了招手,唤了一句。
“梓玉,你吓着哥哥了。来,先到爷爷这儿来。”
“嗯,梓玉都听爷爷的。”
那孩子乖巧的应了一声,拧身扑进了费念平怀里,然后在他大腿上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就安安静静的不动了。
费念平见公孙策还处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不觉有些好笑的弯了弯嘴角,伸手往他肩上一拍,又跟他比了比放在桌上的那个红布兜。
公孙策这才反应过来,慢慢的将视线转移过去,却见桌上放着一方脂润洁白的玉印,单论用料就极为考究,而印上还趴着一只雕得甚是精美的玉老虎,一看便知此物绝对价值连城。
“这孩子名叫霍梓玉,就是由这枚玉玺化形而成的。”
费念平淡淡的跟公孙策解释了一句,又摸了摸怀里孩子的发顶,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飘渺起来。
“至于他的来历……那还是快二十年的一段往事了。”
费念平出身书香世家,从小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长大后又进入了北京大学的历史系学习。学成归来后又经过了多年的潜心钻研,使他在考古学和文物鉴定学方面都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因而很快的,费念平就被当时的学界泰斗举荐,成为了新成立的浙江省博物馆的馆长。
民国30年,正值抗日战争时期。当时整个淞沪地区都已经被日本人占领,费念平工作的地方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由于平日里为人处事相对谨慎,性格又十分谦和,所以费念平一家人尽管处在危险时期,日子倒也过得还算安顺。直到有一天,一个叫青木的日本军官来到这里,打破了他们一家平静的生活。
“想必费先生您也明白,我虽然身为一个日本人,却对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有着深厚的感情。这次到中国来,除了实现我们大东亚共荣的光辉理想之外,同时我还希望,能够满足自己多年以来的一个小小愿望,那就是让每一个日本人民,都能够瞻仰到中国这些美轮美奂的文物。恰好,最近我的一位朋友在山东附近发现了一处古墓,据说里面埋着一位很伟大的中国将军,和许许多多他生前的收藏。所以,我想请费先生与我一起前往那里,协助我找到那些被埋藏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中的美丽宝物,让它们重见光明。不知费先生,意下如何?”
青木态度诚恳的跟费念平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费念平却从那人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端倪。日本人自九一八以来,侵占了中国无数领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竟然将主意都打到文物上来了。这次青木之所以找上费念平,也正是因为看中他的本事,想要借助他准确的鉴赏力,从那个古墓中找到最有价值的殉葬品,据为己有。
对于此事,费念平自是百般不愿的。按照青木的描述,能够修建如此规模墓室的将军,自是在生前南征北战,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死去之后皇帝为了表彰他的英勇,便赐予他规模宏大的墓室,以及无数的稀世奇珍作为陪葬。而在今天看起来,这当中任意的一件,都可以称得上是国宝。费念平虽然为人懦弱怕事又谨小慎微,但由于信奉孔孟之道,骨气还是有的。这种卖国求荣的汉奸行为,他是抵死也做不出来。于是他以各种借口,一次又一次的谢绝了青木的邀请,终于将青木给惹急了,以他的家人性命相要挟,逼迫他随他们一同前往那处位于山东的古墓。
血脉至亲的身家性命全掌握在青木手中,费念平迫不得已,只得答应了青木,随他一起登上了前往山东蓬莱的火车。一路上,费念平一直都在暗中默默观察,很快便发现青木虽然喜爱古老的中国文物,但对风水墓葬一类的玄学却是一窍不通。他不由得心中窃喜,盘算着等进到那古墓里时,自己该怎样将青木引到墓葬原有的机关之中困杀。可等抵达蓬莱之后费念平才得知,原来青木早就在这里集结了一伙垂涎古墓财宝的盗墓贼,个个都是精于倒斗之术,就等着青木一声令下开墓盗宝。
这下费念平是彻底无力阻止青木的所作所为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伙人用炸药炸开了墓室的大门,强盗般的闯了进去。
不过万幸的是,那古墓的宏伟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不仅拥有一座庞大的地宫,其中所布置的机关陷阱也是精妙绝伦,闻所未闻。所以,尽管那伙盗墓贼经验丰富,却还是免不了的中招殒命。等他们走到将近一半的时候,那些被青木拉在前面开路的人同样折损过半,免不了有些怨声载道。青木深知没了他们自己也将会前功尽弃,于是便果断下令暂停探索地宫的工作,要剩下的人回到外面休息一晚,第二天再接着继续。
费念平对于他的这一做法并没有表示异议,只是维持着自己一贯沉默的态度,什么话都不说。到了晚上,又累又困的盗墓贼们很快便熟睡过去,可费念平却是辗转反侧,怎样都无法入眠。一方面,他由于思念家人而内心焦灼;另一方面,又因为国宝终将落入蛮夷和强盗之手而感到绝望。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大半夜之后,他总算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却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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