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阿策……我不懂……”
“这些人到底都是怎么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信仰……我们终生为之奋斗的一切……”
“到底……都是怎么了……”
费念平最终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而公孙策听着他无数次向自己提出的疑问,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回答。
费念平去世之后,公孙策并没有利用关系去寻找文物局的费安国,而是独自一人承担了他所有的后事。活着的时候,他始终优雅从容,所以即便现在他的人生已经结束,公孙策也不想让他显得太过悲凉。可由于经济状况实在太过拮据的缘故,他虽然勉强凑齐了丧葬费,却没有余力再替他准备合适的棺椁。好在此时,一位与费念平素来交好的古董商,偷偷找到了公孙策。
“消息我都听说了,费老他——唉。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很值得敬重的人。”
那名商人简要的向公孙策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哀思,然后便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对了,听说公孙同志最近一直在想办法帮老爷子找个合适的安身之所,不知道您现在,有什么头绪么?”
“眼下还……没什么主意。”
一想起这重,公孙策就不觉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陷入了忧思之中。古董商见状,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附在公孙策耳边低声道。
“要说门道,我这里倒还真有一个。很早以前,我认识个隐姓埋名来这里做生意的人,交情还算不错。而不久前我刚刚得知,他的手里面,正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只是……他那人有些怪癖,从来不接受外人的钱财,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东西,只能靠以物换物。”
“以物换物?”
听到这句话后,公孙策不觉一愣,心中小小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伸手绕到了自己的后颈处摸索起来。
“如果他要钱的话,我这里真的是一分都不剩了。不过如果是你所说的那种情况,我想我有办法,”
公孙策说着,从领口将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拽了出来。
“这是……”
古董商几近痴迷的看着那块巴掌大小闪耀着迷人色泽的物体,尽管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光凭它的外表他就可以断定,这一定是什么稀世奇珍。而接下来公孙策的话,正证实了这一点。
“不瞒您说,这是一块龙鳞。当年在进行一项任务时,我的——一位故人,将它从龙身上掰了下来,送给了我。”
“所以说,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满足你那位朋友的要求?”
“可以是可以了,只不过……”
古董商耐心的听公孙策解释完龙鳞的来历,不由得又有些迟疑起来。
“听公孙同志的意思,这是您的一位故人送给您留做纪念的东西,想必十分珍贵。用它来换交换那种东西,我恐怕……”
公孙策听着他的言外之意笑了笑,随即伸手扯住那片龙鳞一用力,直接将系着它的绳子拉断,也将自己的脖子上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东西再怎么贵重,毕竟都是死物,不及人重要。我相信我的那位故人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也会做出与我同样的选择。”
“所以尽管拿去就好,不必顾惜其他。眼下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求能帮费老爷子换一口薄棺,让他——踏踏实实的走。”
公孙策的话叫古董商觉得十分动容,他二话不说的应下了这件事,拿着龙鳞几番周折,终于替费念平换来了一口合适的棺材,将他的遗体妥善安置。可谁知,两人的此番做法却又给公孙策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几天后,古董商从外面回到家中,竟看到沐远正姿态悠然的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自己的妻子儿女们则颇为拘谨的站在一旁。而那人见他一脸惊诧的表情,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平静的道。
“不用紧张,我只是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于是,七所研究员公孙策,与现行反革命相互勾结,并利用职权之便,大肆兴办丧葬事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上级的耳朵里。上级领导对此表示十分重视,特别吩咐文革工作小组,要对此事严肃查办。因此,公孙策不得不被迫停职,随时听候审查。而正当他做好一切准备迎接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悲剧时,七所的许所长却是提前找到了他。
“沐远这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真是个混账!”
许所长恨声骂了一句,末了,又想起什么似得皱起眉,哀哀的叹了口气。
“当年他大哥在我所里的时候,那可是百里挑一的本事,万里挑一的人品!谁成想?唉,你说都是一家人,他怎么就能是这副德行!”
许所长不愿继续再回想下去,转而拍了拍公孙策的肩膀,缓声安慰他道。
“这件事我都听说了,人之常情,也不怪你。放心吧,我已经跟上级说明了情况,也联系了吕军长,过几天让他找个理由,你就又能回来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委屈你先在这里被拘留一阵。好在这地方都是吕军长的人,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你说说他们现在,学也不好好上,工作也不好好干,成日里就是斗来斗去的,都像个什么样子!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整个国安部都找不出几个了。我好不容易才从老罗那把你给请过来,他们竟然想拿你开刀?门儿都没有!”
听着许所长絮絮叨叨的一通抱怨,公孙策不免也有些感动,于是他朝那人欠了欠身,真心诚意的道了一句。
“谢谢您了,许所长。等回头出来,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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