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文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又很快压了回去，不过眼神依旧忿忿的瞪着公孙策，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我研究过父亲收藏的那些古籍，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厉鬼之所以留存在人间，靠的就是强大的执念支撑。一旦执念没有了，那么这只鬼也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只厉鬼的执念吧。所以，你死了之后，那鬼非但不会失控，反而会跟着你一起消失，彻底的消除所有的隐患。”
“你怎么能够歪曲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实，还带着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生活在这里！更何况，你身上背负着一千多条人命，难道这样苟且偷生，从来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所以呢？”
费文伟压抑着声音却仍然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公孙策只是轻轻的反问他一句，语气近乎淡漠。
“如果我以死谢罪，那些当初在林家老宅事件中无辜受害的人们就能活过来了么？我所犯下的错误就能够因为这个被弥补了么？”
“很显然，不能吧。因为人死了一了百了，而活着，多少还能做点什么。”
“更何况，你真的以为整个国安部上下，就只有你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么？亦或是说，你所了解的，真的就是全部事情的真相么？”
话说到这儿，公孙策也不准备继续跟费文伟解释下去，起身准备离开茶馆。不过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费文伟就冲着他的背影又吼了一句。
“公孙策！你这么自私自利的做法，怎么对得起你以往的同事！怎么对得起栽培你那么久的组织！”
公孙策闻言只是笑了笑，脚步不停的跟费文伟丢下一句话来。
“小费同志，对得起对不起，于我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你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国安部的人了。”
这一回费文伟终于哑口无言，默默的望着公孙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攥紧拳头，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你怎么……怎么能够……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
“我从小到大，都那么的……那么的崇拜你……”
“你怎么能这样……”
-
费文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灯，意外的发现费安国竟然坐在客厅里，手边一壶茶袅袅的冒着热气，显然是在等他。
他顿时有点预感不详，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冲那人笑了笑。
“爸，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来看看你。”
费安国淡淡的回应他道，端起茶壶来啜饮了一小口，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听你的领导说，你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去上班了。所以我来替他关心你一下，看看你最近到底去哪了。”
费安国自始至终话都不重，但对于向来十分敬畏他的费文伟来说，还是具有相当的威慑力。只见那人咬住嘴唇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向费安国坦白道。
“我……我这些天去了趟上海，找公孙策。”
听到儿子带着几分挫败之意的语气，费安国却是笑了起来，随即带着些许无奈之意摇了摇头，又轻叹了口气。
“怎么，还大老远的跑去上海找人家麻烦？一定吃了不少亏吧。我早就说过，那个人，你动不了他。你啊，偏不听。”
“爸！”
费文伟又唤了他一句，即便是平时一惯态度恭顺，此刻也忍不住顶撞他道。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这么护着他，明明是他犯了错啊！要不是他……要不是他五年前出了那么大的岔子，七所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许所长因为他的缘故被降职了，叶前辈也被发配去了云南，现在我们整个所里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处处遭别人的排挤！我就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想找他问个明白的……”
“我也不是真的想把他怎么啊！再说了，看样子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说什么？”
费文伟的声音嘀嘀咕咕的低了下去，费安国却是被他的最后一句话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茶壶摔在地上。
“文伟，你刚刚说他活不长了，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费文伟对于费安国突然转变的态度也倍感诧异，于是便将自己在上海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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