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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程妈努力地回忆着，“啊，那是你三哥的侄女的舅奶奶……”

“打住打住，你知道我算不清辈分的，你不用细说了，反正我也不认识。”程然头有三个大了，皱着眉，赶忙摆手叫停。

“呵呵，你应该认识的，前年她大女儿结婚的事，我跟你说过吧？”

“嗯？我不知道啊。”

“哦，前年她大女儿做了变性手术，后来还娶了个老婆。她学医的，考的研究生，现在在市里Y院，都当了副主任医师了，她老婆跟她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现在在W院，也是医生，俩人那工作在市里，日子过得很不错呢……”

话到程然耳朵里，后面什么教育她大城市不好生存了、好工作很重要了之类的直接被她的大脑过滤掉了，她听见的，就只剩下“大女儿……变性手术……娶了老婆……”程然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自己家族里竟然还有这样伟大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从老妈嘴里说出来，竟然那么平静！

“呃……我没听错吧，你说她女儿，娶——了老婆？”程然特意强调了“娶”字。

还在抓住一切机会给女儿讲大道理的程妈愣了愣，然后很坦然地说：“是啊。”

疯了疯了，我绝对是在做梦，老妈对于这件事，怎么会这么平静？！程然偷偷掐了一下大腿，“唔……”疼的！

“那个，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觉得她老婆能不知道她以前是女人吗？她能嫁给她，说明她们以前就相爱了，那就是……同性恋啊……”说到后来时，程然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妈的脸色。

“哦……”程妈真的认真思考起来。“我就知道，她是不懂才会这么平静！”程然暗暗埋怨自己天真，但是，过了半天，程妈竟然没有什么反应，不说理解，也没有过激！

“你……能接受？”程然试探地低声问道。程妈还是不置可否，“天啊，老妈，没想到你这么先进哦！我真是太为你骄傲了！”程然见老妈这般平静，得了大赦般地激动起来，虽说她能接受别人家孩子是TXL是一回事，自己家孩子又要另当别论，但是，她现在对这种事的看法还是大大出乎了程然的预料，要知道，程然连将来向父母坦白时会挨几个耳光都设想到了，虽然这还不是最后的出柜，但是在程然一片混沌的视野中，毕竟有了一丝丝的光亮！这光亮，足以让她对未来燃起十二分的希望！

“哦，啊……嗯？你怎么高兴成这样？”程妈狐疑地看着身边明显喜形于色的程然。

“哦，没什么，这不是发现，原来你不是老古董，思想这么先进嘛，为你骄傲啊！哈哈……”程然这才觉察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忙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然后，编了个理由，躲到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一屁股坐在床上，程然的心还在“怦怦”地跳着，第一反应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晨！拿出手机，按着键子得手指都激动得不听了使唤，满脑袋都是她们的未来，白头到老，相守一生，这也许不再是梦了啊！

等了半天，晨还是没有回信息，不过程然倒是不意外了，因为这个假期，她们的联系很少，倒不是因为吵架什么的，算是上学期晨“要自由”的延续吧，这个假期，两个人没有什么约定，就都很自觉地取消了上个假期每晚半夜里手机QQ聊天的习惯，现在她们有时候几天都通不了一条短信，开始程然也觉得想念得煎熬，但是后来想到都是老夫老妻的了，既然晨不喜欢，那就索性不要那些热恋的小情人的狂热了吧。

过了好几个小时，晨终于回短信了，倒是出乎程然的意料，她的反应很平淡，整条信息只有“哦，呵呵，好啊”这几个字。失落了好一会，程然自我安慰道：是啊，她是想毕业就分手的呢，怎么会在意这些呢，算了，这不妨碍我高兴啊，万一我俩能有将来，阻碍不是小很多了吗？！现在程然倒是把阿Q精神发扬光大了，自我安慰的功力日臻成熟。

突然想起来自己计划了一个来月的跟晨见面的事：没等放假时程然就开始计划这个假期中间一定要跟陈晨见上一面，目的当然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啦，具体计划是她和晨借着到C市找小曼，顺便在C市玩两天的机会见面，当然了，她们都是一个省的，C市又是大城市，可玩的地方确实多，不会引人怀疑，所以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极大，不过不是因为晨或小曼有事没时间，就是下大雨，计划被一推再推，从刚放假推到现在，再实施不了都要开学了，所以程然连忙又联系陈晨道：

“我查了天气预报，这周末C市是晴天，小曼也有时间，你能出来吗？再推下去，咱们就要开学了……”

“哦，行，我这周末也没什么事，你联系小曼吧，然后告诉我具体时间就行。”

放下电话，程然的心马上被跟晨见面的喜悦占据了，这周末，这周末就能见到晨了啊！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心里搁不住事儿的程然又坐立不宁了。

“小乖！我来了！等我！”

☆、第三十六章

午后两点，撑着阳伞的程然焦急地等在C市火车站出站口的外面。毒辣的太阳、嘈杂的人群全都没有分散了她丝毫的注意力，一双眼，只是死死地盯着出站口的方向，望眼欲穿！“快了快了。”程然心里默念着，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口袋。

这是她们见面的日子，程然一大早上八点钟的车九点钟就到了C市，其实她是知道陈晨坐的是十点多的火车，要下午两点才能到的，可是一心想要见到她的程然怎能在家里坐得住呢，倒不如早点到了，下午去接站吧。

还在去C市的车上的时候，接到小曼的电话。

“喂，小然，你没出发呢吧，不用来太早了，今天不情人节嘛，我中午得跟大磊去吃饭，大概得一两点钟能吃完吧，你就别着急了，反正陈晨不是下午才到的吗，你离得近，在家吃了午饭再来就来得及哈，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们去接你啊。”大磊是小曼的男朋友，在C市工作，“大磊”这称呼是朋友们叫起来的，后来小曼也直接这么称呼他了。

一听小曼这么说了，程然哪能告诉她她已经在车上了呢，情人节的，怎么也不能打扰了他们的小幸福啊！

“哦，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去吃饭吧，不用惦记我，我也是中午的车下午才能到呢，到了之后会联系你的。”挂了电话，程然赶忙查了查手机的日历，今天正是七夕，中国情人节。程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今天是情人节啊，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还好有给陈晨买礼物，虽然这礼物本是她逛街时偶然碰上的，觉得蛮适合陈晨才买给她的。哦，对了，她还有一个绣了小半月才绣成的十字绣手机链给她呢，对于对所有女工，诸如十字绣啦、织毛衣啦、做饭啦都笨得要死的程然来说，第一次绣十字绣，而且费了小半个月的工夫，这份情意，应该可以当做情人节的礼物了吧。

掏出包里的手机链，捧在手里第N次端详起来：那是一双绣花鞋式样的手机链，名字叫“一生一世”，程然当时就是冲着这名字买的。程然想起当时绣这手机链时，老妈一边惊奇于女儿终于对女工有了兴趣，一边对笨得可以的程然十二分的头疼，程妈是个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这种小儿科的女工自是不在话下，怎么生了个女儿却偏偏笨成这样？！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程然的手机链终于完工了，反面的一角里，程然用红色的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字母C，程妈不解地问她，如果是绣自己名字的话也应该是R（然）啊？程然嘿嘿一笑：R太复杂啦，C是是程然的“程”啊，有什么不可以？当然，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个“C”代表的是陈晨的“晨”。程然捧着手机链凑近嘴边，轻轻吻了一下那个字母C，然后美美地把它放回了包里，“她一定会喜欢的！”

车到C市的时候才九点多，程然看看嘈杂的车流、人流，长吁了一口去，撑起心爱的小阳伞，走进了人群。一个人把车站附近的大小商店逛了个遍，再回到车站时，竟然才十二点多，大热天的实在是走不动了，索性就在车站等着吧。一点半的时候，小曼和大磊到了车站，两点钟的时候，他们站在了出站口外边。

又一列火车到站了，出站口熙熙攘攘涌出了好多人，程然踮着脚，焦急地向里面望着，生怕和晨错过了。

视线里突然闯进一个熟悉地身影：白色的短袖T恤，红格子的短裤，斜跨一个休闲包，手里还有一个鼓鼓的拎兜。程然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愣愣地盯着来人，半天才想起来向她挥挥手，陈晨也看到了这边，挥着手快走两步到了他们近前。

“Hello，大磊！你们等半天了吧。”陈晨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