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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开网络，她知道，那些箱子里的一切声音，都不可能是真正的陪伴，尽管有的时候，能够侥幸遇到或者选择到一些瞬间的慰藉，可能余音绕梁，可能口齿留香，但是生活，仍然要她自己过。

自己，生活。

牛奶渐渐冷了。

肖晴知道牛奶对身体有好处，但是她太不喜欢喝，所以一直捧着，直到温凉，才慢慢地，喝进身体里。

一个人的倔犟，谁能帮得了，又谁能压制得了？一个人的倔犟，是否也会违背这个人自身真实的意愿？

肖晴也没有翻开任何一本书籍，因为她的心里，有太多的文字，围绕同一个故事。

但是她确信是有许多不同的版本。

但是她也没有书写，尽管她心里其实很急着要表达，要厘清，要组织，要分享。

但是，除了她，有谁要听呢，有谁要看呢……肖晴不知道。

肖晴捧着空杯子坐了很久，胃里和心里，都满满地。

“告诉我，她是谁？！”

门外有人路过，节奏凌乱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又远，伴随着沙哑女中音委屈而愤怒的诘问，还有男人充满欲望的粗暴拖拽。

然后，某一家的门被重重地关上，犹自关不住继续上演的争执与欺凌。

那个女人，是为了钱才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吧？尽管没有真的爱情，她还是对欺瞒与背叛难以容忍，所以留神着蛛丝马迹借机发难，但是他和她没有真爱的承诺，又怎么会在乎她的怀疑呢？男人所想的，只是在付款的前后，怎样尽情让女人满足他吧？

但是那个男人从床上起来之后，出了门，也需要点头哈腰小心谨慎，因为人对人的上层建筑，没有尽头。

她或者他，大概都是不得已地被生活方式选择，所以彼此间有最深也最薄弱的谅解，不管怎样难堪争执欺压对抗，完事之后，银钱两讫。

弱者要给更弱者以希望，才能自己找到希望。

大概是这样……

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即使是这样子的男人和女人，因为生活，变数太多，付出与回报，未必有正比，计算方式也未必如凡人所知。

肖晴很久没去看猫眼了。

她知道走廊一定是亮的，一定有人路过，一定有几家愁怨，也一定有几家欢喜，只不过今天是这边，明天就有可能是那边。

偶尔走廊会有几盏灯不亮，但是或早或晚，总是会被修好的。

深夜和凌晨，这个界线模糊的时空里，肖晴不知道谁能分享她的心绪。当手机响起的时候，她几乎毫不怀疑是骚扰诈骗的电话，直到它不屈不挠地响了足有一分钟。

“这么晚。”肖晴接起电话的时候，舌头打结，不太流利，原来人发呆久了会这样子的。

“方便吗？开门？”吴仪的声音却无比清醒。

白色袍子在吴仪身上像一件风衣，只是肖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换掉才回家。“你要不要先回去换衣服洗个澡？”肖晴在猫眼里，拿着手机对门外的吴仪说。

吴仪看上去很疲惫，脸朝着肖晴挡住光线的猫眼，对着电话冷冷应了一声：“好。”然后转身去开自己的家门。

肖晴待在门边，一直看着猫眼，手轻轻扶在门把上。

她并不是想要开门，下意识地，肖晴将视线从吴仪掩进对面小屋的身影转移到自己的手上，她在想，这扇门，在开之前，要建筑起屏障。

肖晴不敢再贪恋温暖，哪怕是没有定义的暧昧，或者定义明确的友谊。这也是她会允许自己靠近吴仪的原因，那种冷淡的疏离，才真正让人安心。

那种冷淡的疏离，才是人与人最安全的距离。

肖晴佩服吴仪，年纪轻轻就修炼成了这样的本领，而她却傻乎乎地在痴缠纠结的情与欲中挣扎摔打直到重伤，才意识到这一点，才开始修炼。

羞愧吗？

不……肖晴笑笑，带着遗憾的甜蜜，在记忆中，那样炽烈地去爱过的不完美的自己，那些爱之中不完美的甚至有些拙劣的表现，都有着真挚的美好。她拥有过那样的自己，也一直拥有那样的对方，在现实中短暂，但幸福并未消失。

虽然被欺骗，醒悟之后很痛苦，但是，在那些当下，她带着许多不快乐和对方相处，确是真实地相信对方，被骗的人，是不是比时时战战兢兢害怕穿帮的骗子，至少要幸福一点点呢？

“为什么眼泛泪光，你是不是该去洗个脸？”

吴仪带了宵夜来，敲开门的时候，看见肖晴的样子，脸上忍不住一副“拜托”的表情，她所认识的肖晴，似乎总是在转动情绪，而且是有很多旁白注解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