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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怎么分？”

“你三我七。”

“好。”

吴仪吃好了，放下碗筷看肖晴，想一想，水一样的眼睛再看肖晴，小声说：“算了，一人一半。”

肖晴笑。

肖晴在家一向怎么舒服怎么来，先前吴仪见识过她最狼狈的样子，这会儿她反倒注意了。丝质的大衬衣，棉布的长裙，遮掩摇曳地，色彩浓烈，长发也一丝不苟地梳成一个弧度，脸上淡淡扑着江南香粉，不描不画的眉眼，静静地，没有什么张望。

但是吴仪还是看见那种执着。

始终，肖晴没有去浇灭的执着。

“想听听明天的案子吗？”吴仪听着肖晴洗碗的声响，等着看心粗手笨的她什么时候打碎东西，但是始终没有，她低头查看着自己的讯息。

“关键词？”肖晴已经在打理灶台，很忙的样子。她是那种要么不做家务，要么做起来事无巨细都不放过的类型，所以洗碗用了很长时间。她宁愿听当事人亲自讲讲故事，但的确也是要事先作些准备。

毕竟现在面对那些个案当事人，她已经没有前不久那种新鲜滚热辣的感同身受了。

“前任，现任，前任。”吴仪模棱两可地回答。

肖晴想了想，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

爱情是需要坚持的，大部分人懂得去要求，却没有几个人肯。

“还是等到明天再了解详情吧。”吴仪能够感觉到肖晴瞬间放下的好奇，也能猜到原因。站在她们的立场上，不管对方是故事中的什么角色有着什么样的态度与缺陷，都应该谅解。

不谅解，怎么去劝慰？

“今天是夜班？还是明天早班？”吴仪的私活一般都选择晚上来做，肖晴理所当然地推论。

吴仪看肖晴一眼，透着无奈：“我今天上午刚下班，明天是休息。三班倒，三天一休。”好几个月了，肖晴连这点规律都不知道，更严格地说，肖晴本身的背景就应该知道这个规律，却从来没往吴仪身上套，可见她对她完全没有用心。

当然，心刚开始休息的肖晴，哪里愿意就用功？不用心，就没有负担，也可见，肖晴信任她，所以没有用心。吴仪无奈之中，也有些欣慰。

也或者，被最信任的人欺骗之后，肖晴觉得没有戒心比较轻松，反正，自己也有可能看错人——最好不要是这样子，吴仪想想都有些胆寒。

“那……”肖晴琢磨着，眼睛亮度增加了一点点，“你今天，明天，都在家？”她笑起来，“简直是双休日嘛！”

“嗯，对。碰到夜班之后轮休，就是双休日。”吴仪也笑。肖晴的气色好多了，天天在家穿得像要唱大戏似的，看着倒也还舒服，像一幅时常静止但是会走动的波普画作，可是点睛之笔又是素淡的，很奇怪。

肖晴拿出一本书来看，挺厚的，需要两只手捧着。她好像不想让吴仪看见是什么书，就那么捧着书，盘腿坐在床上。

吴仪在电视上转了几个台，对相亲节目和家长里短的电视连续剧保持了几分钟热度，果断关了，开始在电脑上泡专业论坛。

鼠标的声音和书页翻转声时不时地响一下，然后又恢复完全的寂静。

最近冒了两个新人坛主出来，新官上任，少了很多个火帖子，揭秘解密闹得不亦乐乎，然后一堆新秀跟着起哄，“听说”的内幕此起彼伏，再然后，就是几个前辈义正辞严地轮换马甲出来教训“孩子们”什么叫职业尊严，什么叫知而不言。

吴仪在论坛里有一个很知名的马甲，但是什么话也不说。她看着，知道这些一时之间热翻了天的帖子迟早也是要沉寂的，众人拾柴火焰高，烧完了就是灰，“众人”大多是乌合的，不会有反复的热情。没有倾尽全力灌溉，必定是不会持久的，顶多是过瘾而已。

但也难保有人会上瘾。吴仪看着那些不成熟的观点之争，冷冷“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去看肖晴。

肖晴的书已经合上了，人坐在窗前的地上，定定看着夜色发呆。

窗外是晴天，月亮的光华悠然扩撒，肖晴看着窗户右下角的一条大马路，看着来回穿梭的车影子，脸上冷冷地。书被她抱在胸口，吴仪还是看不见书名，只是看见黑色的封皮。

“吴仪。”肖晴轻轻叫了一声，眼睛还是看着窗外，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吴仪已经站在肖晴身边了，听见她叫，默默坐下在旁边，也盘着腿，跟她一起看窗外，只不过，吴仪看的是月光。

她还记得刚毕业的时候，租很便宜的房子，俗称“握手楼”，窗户上都是铁条交织成的防盗网，楼与楼的间距太窄，窗都不敢开，更看不见月光。从那时起，吴仪就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是必然能享受的，即时是免费的自然，空气，水，光线，月亮，白云，在一个充满着竞争的环境里，这些，都不是必然的。一切的习以为常，都值得珍惜，哪怕是多得此时生了厌烦之感，也会有你再寻不着的时候。

肖晴也渐渐抬起头，和吴仪一起看月光。

“吴仪。”她又叫了一声，很轻很轻，嗓音有些发抖。

“嗯。”吴仪应了，转过头来看肖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