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笑长久无语，万灵也只是静静注视着她，目光闪闪，欲言又止。
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悲情对视，万灵又恢复了平日勾魂妖精的模样，双手勾住沈莫笑脖颈，笑的如花灿烂：“心疼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便不能找你？你一失踪就是十天，一回来就躺了十天，灵儿好心来看你死了没有，这也不行？”
万灵仿佛跟沈莫笑天生不对付，明明面若桃花，一脸魅惑，口头上也不忘讽刺几句，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谓是含情脉脉，幽怨无声。只是这一次，沈莫笑并没有心情跟她抬杠。
定定看她一眼，沈莫笑眼底竟划出一丝笑意：“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结识那么多强者，却惟独选了我除去那人。不是他们不够强，不够聪明，只因为你要杀的人，是星辰子，是铸天门第二大源星辰源的掌源师傅！没人有我这股肆无忌惮的狠戾，可以视星辰源如无物，视门派章法如无物，
我若真心想除去他，根本不会眨一下眉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源的师傅，会从小虐待你，不惜降低品格对你鞭刑？”
☆、第92章...
万灵的笑容渐渐褪去，竟有几分苍凉之意：“星辰子是我师傅，我为何杀他？”
“你曾说你从小被虐待，这人只能是你接触甚密之人。你结识诸多强者，连长老都能被你三言两语摆平，除了身为师傅的星辰子，还有谁能对你滥用私刑？星辰子的本命神兵是铁鞭，你身上鞭伤就是从此而来。我原本不敢确定，那日我让师兄故意刺激星辰子，一探虚实，今日见你伤痕更胜往昔，我便有八成把握肯定你要杀的就是此人。”
“我百般隐瞒，还是被你猜中……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心思之密，非常人所及……没错，我就是要杀星辰子！十年之前，我还是富贵大户万家的掌上明珠，无忧无虑，受尽宠爱，可一夜之间，我所有亲人，疼爱我的人，都命丧一蒙面人之手！此人并非凡人，手持仙剑，万夫莫敌，就算用的是凡人武技，我万家其余三百二十口人，也没有一个人生还，只有我，他留下了我。当天夜里，便有铸天门仙人来到万家，将我收留……我难以忘记，当星辰子抱起我的那一刹那，他身上那股怎么也洗不掉的血腥和眼底的阴沉！救了我的人，正是杀我全家的人，那时我便下定决心，此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定要手刃仇人！”
“只凭一股气味，一个眼神，你便能断定此人便是你的仇人？星辰子杀你全家，又带你来仙门，这简直自相矛盾，难道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窥觊的东西？”
“你没有经历过，永远不会明白，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仇恨，能让一个五岁孩童有多么敏感。星辰子到底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也查不出来，只是他心机太浅，眼里太多贪婪，我怎会察觉不到？他这些年尽全力培养我，给我用的都是最好的丹药，住的是最好的屋子，最好的锻造材料也毫不吝惜大把给我，但我始终不敢太过出头，保持不上不下的速度修行，我总是感觉，若我到了一定境界，便会招来杀身之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针对我。这些年来，若我稍有反抗，或是他自己心情不好，一定要对我鞭打泄愤……就像你唆使尹浩让他失去了一葫芦至宝，这气便撒在了我身上……”
沈莫笑沉思一阵，缓缓道：“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星辰子此人，就算你没让我杀，我也不会留他。但杀一个掌源师傅，比杀一个门派长老要难的多，你需要给我时间。离六源大会时日无多，此期间你尽量常来，助我提升境界。”
“只要你能杀了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万灵惨然一笑，俏丽的脸庞蒙着一层厚重的阴霾，“魔门细作一事后，星辰子总与一些来路不明之人交集，我会留意，随时通知你。”
万灵说完，抛开薄被，将光--裸的身子送入沈莫笑怀中。就像把一件等价交换，公平买卖的货物，毫不犹豫的交到买家手里，这样的万灵，让人怜惜。沈莫笑双臂环在她身上，轻轻抚摸那些血迹犹在的伤痕，不再光滑的脊背，那么多触目惊心，冲击着她的视觉。
“把药拿来。”
万灵迟迟没有动静，沈莫笑没了耐心，灵魂力解开她储物袋，掏出数瓶液态珍贵伤药。倒在手中，轻轻为她擦拭。
或许是伤口疼得厉害，万灵的身子不停在抖，双手抓在沈莫笑后背，力道之大，饶是后者这般忍耐，也禁不住额头冒汗。
沈莫笑没说一个字，专心为她擦伤口，由于是第一次给人上药，她万分仔细，每一个细小的伤口她都不曾落下，手起手落，除了被压住没法上药的伤口，万灵全身都已被尚好的伤药覆盖，铸天门顶级的疗伤药果然非同凡响，只是瞬间而已，许多疤痕都以最快速度变淡，甚至一些不太严重的伤口，再也找不到痕迹。不经意间，两股顺流而下的泪水映入沈莫笑眼帘。万灵哭了，她为什么哭？是为悲惨往事而哭，还是为不公遭遇而哭，又或者都不是？沈莫笑想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
“今日好好休息。”
万灵固执的将脸埋在她胸口前，一动不动，未免伤她，沈莫笑只得抱着她，和衣入眠。幽幽夜色中，一双被泪珠沾湿的双眸睁开了，借着月光，一眨不眨看着眼前安睡的女子。
说是安睡，那人却皱着眉头，抿着嘴角，双耳微微颤动，好似一只假寐的苍狼，有一丝一毫的敌情，都会翻腾而起，以疾风之势咬破对方喉咙……
“我要了你的人，就一定会对得起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句话反复出现在她脑海之中，那个固执倔强，冷漠狠辣，特立独行，又时不时温柔体贴的女子形象不断在眼前漂浮……
夜深人静，鸟儿安眠，那双风干了泪珠的美丽双眸终于闭上了，随即，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入眠……
清晨，依旧是沈莫笑早早醒来，手中不住把玩一枚质地甚好的玉牌，微微皱着眉头。自从魂形已出，本命神兵就化为一个填不满的黑洞，无论多雄厚的灵气都被这无底洞吸纳干净，根本分不出来多少提升境界。而神兵之魂，即便有了雏形，想彻底出现也非一朝一夕，如此速度，又怎能在六源大会前，突破入室？……若是有风灵丹那种提速的丹药，她何至如此苦恼？只可惜万灵这种家底雄厚的铸天门弟子，也堪堪只有些五品丹药，风灵丹那种级别的，根本在铸天门想都别想。
思忖间，一道惊疑之声响起：“这块林枫苑的交易通行牌，你是如何得到的？”
沈莫笑微微一愣，挑眉看向身旁春光乍泄的女子：“什么通行牌？”
万灵颇为无语从她手中拿过玉牌，晃了晃道：“林枫苑的交易通行牌，千金难买，三年只对外发放两万块，六源大会后收回。林枫苑乃是各仙门弟子互相交易之所，离我炎国颇近，赚的，也多是六源大会前仙门弟子来往交易的利。每次大会前几个月，此牌便炙手可热，可真正能得到的，只是些受宠的高阶弟子而已。别告诉我，这又是你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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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到当初顺手牵羊，灵气内敛的一块玉，竟然是个炙手可热的宝贝，那倒霉少年得到如此重视，想来也是一代年轻翘首。自动忽视最后一句话，沈莫笑当即转移话题道：“你有没有掩饰容貌的宝贝？”
万灵随手掏出一瓶丹药，道：“易形丹，可略微改变身形、容貌。不过只能维持半个时辰，骗一骗实力不高的弟子……这玉牌只能进入外苑，所以不见得能见到什么看破伪装的高手。”
万灵确实聪慧过人，只用一句话便能明白她心中所想，沈莫笑接过，眼波流转，落在万灵身上。
“再帮我弄两块通行牌，明日清晨，共赴林枫苑！”
“嗖嗖嗖~！”三道人影飘然落地，眼前占地广大的庄园气势磅礴，规模宏大，依山傍水，不失灵韵，单是一看之下，便非一般皇家可比。
“天啊，师妹，这哪里是林枫苑，干脆改成林枫城算了，这么大的庄园，我还是头一次见过，以前师傅都不让我出门派，林枫苑也只是听说而已，今天一定好好逛逛，你说会不会有人出卖药王门胭脂水粉什么的？我弄些给水儿，你说她会不会喜欢？师弟最喜欢热闹了，可惜他要闭关修行，那我就代他多逛一会儿吧，挑点新鲜玩意给他带回去……”
化了形的尹浩啰嗦神功依旧不减，一路唠唠叨叨跟着沈莫笑、万灵两人到了林枫苑。三人很快通过门口盘查，进入外苑。
虽然是仙家弟子买卖场所，经营方式跟凡间无异。外苑宽敞的大道旁，林立无数卖家，一人一处摊位，来往弟子络绎不绝，但极少有高手，以入室和内院弟子居多。
“林枫苑是一个散修家族创建，具体何方神圣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林枫苑，从创建以来便没出现过什么纷争。故意生事的仙门弟子，也不是没有，不过不论等级多高，不久后必定离奇失踪……林枫苑管理几近严苛，比它大型繁华的交易处不是没有，但绝对没有此地安稳。”
万灵淡淡讲解，眉宇间却浮上一层待宰羔羊般肉疼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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