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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风落，雪花飘飘，泪眼潇潇……

沈莫笑跪在冰雪中，竟是感觉不到寒冷，又或是，内心的冷，已然超过了天气？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从后方走来。沈莫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残月复杂的容颜。

“这条路，是她自己走的，你也无须自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直，在我身边？”沈莫笑皱眉，眼中似是不解，似是迷茫。

“嗯，残月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那天。”

残月执起沈莫笑的双手，放在唇边。沈莫笑小指上的情丝突然绽放一道紫光，周遭景象立时变得飘渺不堪，像玻璃一样碎裂，“咔嚓~！”伴随一声清脆，沈莫笑神智回归体内，周遭不再黑暗无涯，空中飘荡着幽蓝色鬼火，前方一面碎裂的硕大镜子映入眼帘。

“咦？这女子体内竟有鬼族的气息，魔族的体质，妖兽一族的情丝，难怪能破解鬼族的天命姻缘镜……仙门竟有这样的人物，有趣有趣……哈哈哈……”

那一声极为沙哑，难听的笑声，引得沈莫笑浑身一颤，望向四周。这是一处混乱的空间。充斥血腥之气，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劣尸臭。沈莫笑后退数步，撞在一个高大身躯之上。

沈莫笑回头，只见步天罡等人齐数站在破镜之前，眼神呆滞，似乎正沉迷其中。而这些人中，唯独少了万灵。沈莫笑将一股灵气注入离她最近的步天罡灵台内，岂料一股冲天鬼气，瞬时将那灵气反弹回她体内。

“这又是什么名堂？”

“仙门女子，你不必白费力气，沉浸在天命阴阳镜中之人，除非自己破镜而出，否则将永远在镜中沉睡，通晓真实的未来，在爱恨中永无超生。你能破解天命阴阳镜，也是个有机缘之人，我不杀你，你走吧。”

沈莫笑微微皱眉，面对空旷的空间，反问道：“万灵在何处？”

长久的寂静后，又爆出一声难听的狂笑：“你倒是贪心，放你离去，你还想带走别人？人欲无穷，此言果然对极。你如今形单影只，你就不怕，我此刻对你发难？”

沈莫笑轻蔑一笑，道：“你这怨魂虽然有了些神智，恐怕也是残破不全，心思一点也不周密，你若真心想放我走，岂能不破开封印？我们一行人同时进入，是集合全体力量方能到达此处，我一人走，也是死路一条。你不发难，根本就是对我有所忌惮，想趁我极力破封之时一举将我杀死！”

“好个心思缜密的女子……跟我女儿一样聪明……我有什么可忌惮你的？身处鬼族大阵中，你虽然体内有鬼族的气息，不会被鬼气侵体丧失神智，我照样可以杀死你……我女儿也叫万灵，那个同为万灵的女孩，跟她好像……我留下她，我们一家三口，像以前一样，快乐，幸福……你们护送她回家，我该谢谢你们……所以你们都该留下……留下来，就能永远在一起……”

果如沈莫笑所言，那怨魂恐怕刚刚修炼出神智，还有些残破，根本无法持续长时间的清明，这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极为错乱。沈莫笑急忙祭出本命神兵，但见面前残破镜子中，一缕魂魄慢慢爬了出来，血红双瞳，狰狞面容，眉宇间依稀可见生前那与万灵极为相似的容貌……

☆、第116章...

“仙门女子，永远活在现实的未来，不用去面对未知的恐惧，一切前路尽在你眼前，缘起缘落，浮生万载，都一样清明，没有踌躇，没有恐惧，不好吗？”

怨魂爬出镜面，并没有攻击沈莫笑，反而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沈莫笑轻轻摇摇头，道：

“现实的未来？若天下真有能看破未来的宝贝，多少强者会为之疯狂，此物又怎会出现在此处，为你这个道行不高的怨魂所得？！连我这个修行浅薄的人都可以破解，还说这是什么可以知晓未来的宝贝，你简直一派胡言！既然与我对决没有胜算，快些将万灵交出来，我没有耐心跟你啰嗦这些废话！”

“哈哈哈……天命姻缘镜，洞彻浮生情，你这女子好生无知，这宝贝多少人连看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你偏偏不信……愚昧，偏执，软弱，重情……你内心的脆弱你自己都不曾知晓……你敢承认镜中所见，都不可能发生吗？……是仙门让你愚昧，是信念让你偏执，是感情让你脆弱，是痛苦让你重情……明知现实就是如此，为何要反驳它？不信任它？你该承认它，顺从它，才可以达到极乐，永远在极乐中永生……”

怨魂的影像，在沈莫笑双瞳中闪烁，这些言语反复在脑海中诉说，像是一种暗示，不停劝说她……

“顺从……顺从便能到达极乐……”举起的铁棒子，缓缓落下，不由自主掉在地上，本应发出的脆响，却没有传达到沈莫笑耳中。混沌，充斥脑海。

冤魂混乱的言语引领浓重鬼气，将沈莫笑全身都包裹住，丝丝缕缕，深入其中。

“只是，我，我要顺从什么？何谓极乐，何谓永生？人世间根本没有极乐，苍生万物都有生死，安能永生？沈莫笑，你定是中了这怨魂的术法……传闻鬼族一向以术法闻名，使人不知不觉便陷入其中，莫不是这厮得了鬼族指点，才能在短短十年内修成这样强大的怨魂？”脑海混沌，神智却是清明，沈莫笑甚至可以感觉到灵台正被丝丝缕缕的鬼气侵占，气旋处，已经开始出现不正常的黑色斑点。

“人活在世上，充满困惑、迷惘，还有不甘、痛苦，唯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超脱。人死后，不死不灭，是最终的永恒之道。活在虚妄的世界，不如沉寂于可以掌控的安乐中。仙门女子，你在执着什么？为什么不肯放弃痛苦寻求快乐？”

冤魂红色的双瞳隐隐透着一股迫切，枯槁狭长的双手，慢慢伸向猎物……沈莫笑汗湿衣衫，无法动弹的身躯，渐渐涌起一层透明的旋风体。点点乌光犹如浩瀚大海的几叶扁舟，慢慢从沈莫笑灵台转移到旋风体中。旋风成形，仅仅一瞬间，那冤魂登时脸色大变，发出一声刺耳尖啸，双手十指钻出十根闪烁血红色彩的指甲，朝沈莫笑灵台刺去！无边鬼气，化成虚影，在冤魂身后，形成一个威武凶煞的鬼神，血色指甲，与鬼神大手相互牵连，微微一动，沙石狂掠，在这压倒性的气势下，沈莫笑的旋风体倒显得渺小不堪。

“我执着什么？我执着于我认定的生。人总有一死，就算真成了所谓的神，也未必能超脱生死，永生不灭。我控制不了因什么而生，却能决定，为什么而死……为了所谓的安逸死，不去面对人生的纷纷扰扰，把一切都寄托于死亡，认定死亡就能超脱一切，殊不知，却遁入另一个苦难的轮回。这样怯懦、庸俗的人，我沈莫笑岂能为之？”

一双星辰般闪亮的双眸睁开了，在幽幽鬼火的暗闭空间下，显得异样澄明。

“你这冤魂，口口声声说死有多好，沉迷滋味有多玄妙，那为何不再死一次？再死一次就能得到你所谓的永生，永远生活在虚无中，无我，无他，无世界，连自己都没有了，连魂魄都不存在了，哪里还会有痛苦和无奈？！既然你执意你那些狗屁理论，我便做一回好人，让你，魂-飞-魄-散！”

突然醒来的沈莫笑，将周身旋风体分成等同的两股，狂风肆虐，如卷苍龙，近在咫尺的血红指甲，竟不能动弹分毫！

“怎会如此？！生人欲望无穷，安能逃离我的术法？此风蕴含浓重的鬼族气息，你是人类，怎会拥有？!”

“好奇心杀死鬼，你满腹的疑问，我会在你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告诉你的。”沈莫笑微微勾起嘴角，那狂妄的姿态竟然不逊于冤魂身后大鬼，“你的狗屁术法对我没效果，若不想死的比现在还难看，最好将万灵交出来。”

“万灵？万灵是我女儿，你又是什么人，要来拆散我们一家三口？！……铸天门没有好人，通通该杀！……就让我，带你入极乐之境，永远享受死亡的乐趣吧！哈哈哈……”

“冥顽不灵的疯子！”沈莫笑怒骂一声，两道旋风涌起，集结在本命神兵之上。血色指甲迅速后退，大鬼一声嘶吼，飘渺若尘烟的绿色气体便是他口中吐出。

绿色气体扩散极慢，然而所到之处，莫不焦土千里。腥臭浓酸的气息钻入鼻中，沈莫笑赶忙祭出灵气罩，身形暴退。与此同时，旋风体泛着乌黑之色，朝着绿色气体，翻涌而去！

“无上乐土，化作尘烟，尘世纷扰，如烟飘散，仙门女子，我这就让你感受无上快乐的真谛！你，这些人，还有我的女儿，你们都将在极乐中永生！哈哈哈……”

沈莫笑不再废话，这个连亲生女儿都准备寂灭的冤魂，岂止是病入膏肓，简直丧心病狂，看来不将其彻底剿杀，根本别想救出万灵。

双旋风与大鬼健硕魁梧的身姿不能比拟，实力却不像个头那样卑微，那些绿色气体被旋风体吸纳，无法扩散分毫。冤魂双眼迸出一丝怨毒的气息，十指交错于胸前。

“年少轻狂，无所畏惧自然是好，却不该过了头，忘记这是谁的地盘……”冤魂恶心的舔了舔嘴唇，用他那极度沙哑的声色放下厥词，一丝涟漪状的空气波纹自他灵台飘转而出。